病房里,小云昭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挣扎如同尖锐的冰锥,狠狠刺穿着压抑的死寂。
“呼呼!昭昭要呼呼!叔叔手手痛痛!雪里小哥哥手手也痛痛……呼呼……呜呜呜……”她小小的身体在云翊铁箍般的臂弯里疯狂扭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不顾一切地伸向病床,目标死死锁定着傅沉昼那只焦黑碳化、固定在支架上、散发着死寂痛楚的右手!翠绿的大眼睛里蓄满了巨大的悲伤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
“昭昭!听话!”云翊低吼着,声音因为用力压制和内心的焦灼而嘶哑,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怀里这突然爆发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力量。他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又绝不能让她碰到傅沉昼那只一看就极其危险的手!“二哥带你回去!回去吃糖好不好?”
柳曼如也急得脸色发白,眼泪直掉,想上前帮忙安抚,又怕刺激到昭昭:“昭昭乖,我们回去,妈妈给你讲故事,叔叔的手医生叔叔会治好的……”
“不要!不要糖!不要故事!”小云昭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小的脸上满是绝望的固执,她拼命摇头,左手依旧固执地伸着,指尖距离傅沉昼那只焦黑的手只有咫尺之遥,“呼呼!呼呼就不痛了!雪里小哥哥……没呼呼……手手红道道……好痛……叔叔……手手黑黑……昭昭呼呼……呼呼……”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拉扯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
病床上,那具如同死去般沉寂的身体——
那只垂在床边、完好的左手……之前那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指尖颤动……
猛地……变成了……清晰无比的……五指……收紧!
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深深陷入身下纯白的床单!仿佛用尽了这具残破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
紧接着!
傅沉昼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
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疯狂地扑扇着!
灰败的脸上,那层浓重的死气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开!深陷的眼窝下,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呃……”一声极其压抑、如同从破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痛苦呻吟,猛地从他干裂发紫的唇间溢出!
这声微弱的呻吟,在死寂的病房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傅沉昼?!”柳曼如瞬间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云翊抱着小云昭的动作猛地一僵!瞳孔骤缩,死死盯向病床!
而哭喊挣扎的小云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猛地一颤!翠绿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忘记了哭泣和挣扎,呆呆地、带着巨大的惊恐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望向病床上那个……似乎……动了的……身影!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
傅沉昼那双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黯淡的、如同蒙尘琉璃般的熔金瞳孔,艰难地转动着,试图聚焦。里面布满了浓重的血丝,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濒死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强行从无尽黑暗中拉回的、茫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寻找?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在病房里扫过。
掠过柳曼如惊愕含泪的脸。
掠过云翊阴沉紧绷、充满戒备和审视的脸。
最终……
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极其艰难地……落在了云翊怀里……那个泪眼婆娑、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和巨大震惊的……小小身影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傅沉昼那黯淡熔金的瞳孔里,倒映着小云昭苍白的小脸和那双盈满泪水、盛满了巨大悲伤和懵懂惊恐的翠绿眼眸。
轰——!!!
一个无比清晰的、带着风雪寒气的画面,如同被唤醒的沉眠火山,毫无征兆地、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狠狠撞进了傅沉昼混乱濒死的识海!
风雪……灭世般的暴风雪……
冰冷的药棚外……雪地里……
那个小小的、冻得快要死掉的身影……
她费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初春嫩芽般清澈的……此刻却充满了绝望和哀求的……翠绿眼眸……
死死地……望着他……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块象征他性命的龙纹玉佩……塞进了门缝……
那眼神……那眼神……
与眼前……这双盈满泪水、充满了巨大悲伤的翠绿眼眸……瞬间……重合!!!
太医令……之女?!
那个……在北疆风雪中……用玉佩为他换药……最后却被诬陷“窃取帝玉”……凋零在风雪中的……小女孩?!
是她?!
竟然……是她?!!
巨大的、足以将灵魂都碾成齑粉的震惊和一种沉甸甸的、跨越了两世血泪的宿命感,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淹没了傅沉昼所有残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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