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裹着潮热的风,穿过教室窗棂时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苏念摊开的笔记本上,晃得人眼晕。她指尖捏着笔,却半天没落下一个字,视线反复黏在屏幕里的照片上——那是午休时在天台拍的素材,俯瞰校园的全景、风吹叶动的剪影,甚至还有一张没来得及删掉的、陆星延靠护栏的侧影,可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画面里的光影要么平铺直叙,要么杂乱无章,没有张磊嘴里说的“心动感”,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平淡,更别说拿去交差。
“唉……”苏念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照片,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天台的取景角度明明很好,可拍出来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起张磊上午扔照片时不屑的眼神,还有那句“别在摄影社丢人现眼”,心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要是这组素材再不行,一周三组的任务怕是真的完不成,副社长竞选也只能彻底放弃,可她不甘心,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找灵感、找角度了。
旁边传来轻微的翻书声,苏念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陆星延。少年正低头看着物理竞赛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字迹工整利落,侧脸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柔和,连垂眸时颤动的睫毛都清晰可见。他似乎永远都这么从容,不管是面对难搞的竞赛题,还是陌生的同桌,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和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念悄悄收回目光,心里泛起一丝羡慕,要是自己也能这么沉稳就好了。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照片上,手指放大一**荫道的照片——画面里的树木排列整齐,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可拍出来却显得杂乱,没有重点,连树叶的纹理都模糊不清。“是光线没找对吗?还是角度太普通了?”她小声嘀咕着,指尖反复摩挲屏幕,试图找出问题所在,却越看越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翻书声突然停了。苏念没在意,依旧盯着屏幕皱眉,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清淡的凉意:“光影太散,没有聚焦点。”
苏念猛地回神,抬头时正好撞进陆星延浅淡的眼眸里。少年不知何时侧过了头,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眼神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却精准点出了照片的问题。苏念的脸颊瞬间泛起热意,下意识想把手机收起来,指尖刚碰到屏幕边缘,就被陆星延轻轻按住了手背。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带着一阵细微的颤意,苏念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僵在原地不敢动。“别急着收,”陆星延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语气依旧淡然,“林荫道拍光影,别站在中间拍全景,太杂乱。选一侧树干当前景,让阳光从枝叶缝隙里漏下来,落在地面的落叶上,聚焦在光影交错的地方,画面会有层次感。”
苏念愣住了,顺着他的话重新看向照片,果然,自己拍的全是全景,树木、光影、地面混在一起,确实没有重点。她赶紧拿出笔记本,笔尖飞快记录:“林荫道,选树干当前景,聚焦光影交错处,突出层次感。”写完后,她抬头看向陆星延,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我之前没想到这点,难怪拍出来这么乱。”
陆星延没应声,只是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另一张长廊的照片:“长廊转角也一样,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斜照时,廊柱会投下长长的影子,和廊顶的线条交错,拍出来有纵深感。别正对着拍,侧站在转角外侧,让廊柱和影子形成对角线,画面更灵动。”他说话时语速不快,每一句都精准到位,像是对校园里的光影变化格外熟悉。
苏念听得认真,赶紧在笔记本上补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她之前拍长廊时,总想着拍完整的廊柱和屋顶,却忽略了光影和线条的搭配,难怪拍出来死板又单调。陆星延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通了她的拍摄思路,之前纠结的“心动感”,似乎也有了方向——或许不是要拍多么惊艳的场景,而是抓住光影交错里的细微美好,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柔和与灵动,就是心动的感觉。
“还有,拍动态场景时,快门速度调快些,比如风吹树叶、小鸟掠过,避免画面模糊;拍静态光影时,快门放慢,让光线有流动感。”陆星延继续补充,目光落在屏幕里那张风吹树叶的照片上,“这张快门太慢,树叶边缘糊了,失去了灵动性。”
苏念赶紧点开相机设置,对照着他说的参数调整,心里满是欣喜,之前总觉得参数设置复杂,经他这么一说,竟清晰了不少。她抬头看向陆星延,眼里满是好奇:“你怎么这么懂摄影?我以为你只专注于物理竞赛。”
陆星延侧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林荫道上,阳光落在他的眼眸里,泛起细碎的光:“以前跟着我哥玩过一段时间相机,他是摄影爱好者,耳濡目染知道些。”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解释,却让苏念心里多了几分惊讶,没想到看似冷淡的陆星延,还有这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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