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九宸 第176章 林若薇弃权，退出选秀

坤宁宫偏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映得窗纸上的竹影忽明忽暗。林若薇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抚过铜镜边缘雕刻的缠枝莲纹，镜中女子眉眼清丽，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殿外传来三更梆子声，她缓缓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弃权”二字，墨迹淋漓，似斩断过往所有牵绊。

三日前的复选风波，至今仍在她心头萦绕。那日太和殿前，秀女们按位份排成长队，太后端坐于上，鎏金凤椅衬得她面色威严，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位秀女的眉眼。而贵妃苏氏坐在侧位，金钗翠环衬得面色愈发骄纵，目光所及之处，秀女们无不敛声屏气——自先帝皇后崩后，中宫虚位，此次选秀不仅是为皇帝充盈后宫，更要择定新后，故而太后与贵妃的博弈愈发明显。轮到林若薇时，她刻意收敛了锋芒，低眉顺眼地行跪拜礼，却仍感受到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太后的审视带着权衡，而贵妃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变故发生在吏部尚书之女柳嫣然殿前失仪的那一刻。柳嫣然裙摆被香炉绊倒，险些冲撞太后凤驾，按宫规当重罚，可太后却只是淡淡挥手让她退下，神色间并无怒意。林若薇眼角余光分明瞥见，柳嫣然摔倒前，裙摆被身后一名秀女悄悄踩住，而那名秀女，正是贵妃苏氏的远房侄女苏妙云。太后对此视而不见，绝非偶然。

更让她起疑的是次日太后在长春宫的设宴。太后看似随意提起先帝“不喜外戚专权”的遗训，话锋一转便称“选秀当以贤德为先，家世为次”，字字都在敲打在场的世家秀女。林若薇瞬间看穿其中门道：贵妃苏氏一心想让苏妙云入主中宫，拉拢了不少外戚大臣；而太后则忌惮外戚势力过大，想扶持一位无根基的秀女平衡局势；皇帝虽未露面，却派内侍传旨“一切听凭太后做主”，实则坐山观虎斗，不愿被任何一方裹挟。

林家虽是书香门第，父亲官至御史中丞，却无强大外戚根基，在这场权力博弈中，不过是枚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若强行入选，要么成为贵妃与太后争斗的牺牲品，要么被皇帝视作制衡工具，终身困于深宫。林若薇自幼便有主见，她不愿做任人摆布的傀儡，更不愿让家族卷入无硝烟的战争——这一点，与前日在御花园偶遇时沈砚的提醒不谋而合。那日沈砚看似无意地提及“宫中步步惊心，非智者所恋，若无可依之势，不如急流勇退”，实则早已点透选秀背后的凶险。

“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贴身侍女青禾端着热茶走进来，声音带着担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入选，不仅是小姐的荣耀，整个林家都能更上一层楼。”

林若薇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触感，却暖不透心底寒凉：“青禾，你可知深宫之中，最不缺的是荣耀，最难得的是自由。”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太后与贵妃争斗不休，皇帝冷眼旁观，这场选秀不过是权力游戏。我们林家无权无势，何必凑这个热闹，到头来落得身不由己？”

青禾沉默不语，她跟随林若薇多年，深知自家小姐看似温婉，骨子里却透着倔强与清醒。

次日清晨，选秀最终轮开始前，林若薇捧着写有“弃权”二字的奏折，跪在太和殿前。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她挺直的脊背。

“臣女林若薇，愿弃权退出选秀。”声音清晰坚定，传遍大殿。

殿内顿时哗然，秀女们窃窃私语，惊讶与不解交织。太后眉头微蹙，沉声道：“林氏，你可知弃权意味着什么？一旦退出，再无入宫之机。”

“臣女知晓。”林若薇伏在地上，语气恭敬却坚定，“臣女性情顽劣，恐难适应宫中规矩，更怕失仪冲撞陛下与太后。与其日后犯错，不如今日主动退出，还请太后恩准。”

贵妃苏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柔声劝道：“林秀女才貌双全，就此放弃实在可惜。太后，不如再给她一次机会？”

林若薇心中冷笑，苏氏这是想卖人情，同时又想让她留在宫中成为太后的眼中钉。她连忙道：“贵妃娘娘好意，臣女心领。只是心意已决，还请太后成全。”

太后凝视着她，见其神色坚决，毫无犹豫，暗自思忖：林若薇聪慧过人，家世虽不算顶尖，却也是御史中丞之女，若留在宫中，难免成为世家势力的附庸，如今主动退出，倒省了不少麻烦。再者，她的识趣正合自己打压世家的心意。

“既然你心意已决，哀家便准了。”太后缓缓道，“来人，送林秀女出宫。”

林若薇心中大石落地，恭敬磕了三个头：“谢太后恩准。”

起身时，她无意间对上秀女队列中沈砚的目光。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与敬佩——昨日御花园的提点，今日便见分晓，林若薇的果决，超出了她的预期。林若薇微微颔首，转身大步走出太和殿，阳光洒在身上，仿佛挣脱了无形枷锁。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深深吸气，空气中没有了宫墙内的压抑算计，只有自由的清新。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从此刻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而太和殿内，秀女们的神色愈发凝重。林若薇的退出，让本就紧张的选秀氛围更添了几分变数，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最终抉择，必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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