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总捕头的签押房里,那盆炭火半死不活地冒着青烟,熏得人眼睛发涩。他手里捏着一管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去。桌上摊着一张公文,是关于城北青鱼帮余孽流窜作案的。
“谭捕头。”他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
谭捕头从门外进来,躬着身子,连脚步都放轻了三分:“大人有何吩咐?”
“青鱼帮这伙人,闹了有些时日了。”章总捕头用笔杆点了点公文,“衙门里的人,去了几趟,连根毛都没抓着,饭桶!”
谭捕头垂着头,不敢接话。
“叶青玄不是能耐么?”章总捕头终于抬起了眼,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让他去。一个人去。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青鱼帮头目的脑袋。办不到,他那身官皮,就自己扒下来。”
这话一出,谭捕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青鱼帮的头目“泥鳅张”,淬体二重的好手,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亡命徒。让叶青玄一个人去,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分别?可他看着章总捕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喏喏应下,退了出去。
差事很快就传遍了南城衙门。那些老捕快看叶青玄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魏大通在叶青玄身边急得团团转,压着嗓子道:“叶哥,这老王八是要你的命!咱不能接!大不了这官不当了!”
叶青玄正在用一块旧布,仔细擦拭着腰间的佩刀。他听完,只“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
“叶哥!”魏大通快哭了。
“当差,吃饭。”叶青玄将佩刀插回鞘中,站起身,“上官的差遣,没有接不接的道理。我去去就回。”
他走出衙门,身影消失在暮色里,留下满院子看热闹和等着收尸的目光。
城北的废窑场,荒草齐腰,几座烧制砖瓦的土窑,像趴在地上的巨兽,黑洞洞的窑口透着一股死气。风一吹,草浪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比鬼哭还瘆人。
叶青玄一身布衣,隐在一人高的草丛里,整个人如同融入了夜色。他双目微闭,耳朵却在微微翕动。《飞蝗投掷法》大成之后,他的五感敏锐得不像话。
风声,草声,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无数声音涌入耳中,又被他一一滤去。终于,一丝极不协调的声音,从最里头那座最大的废窑里传了出来。
是划拳声,还有女人放浪的笑声,混杂着酒肉的香气。
他身形一动,不带起半点风声,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座废窑的背后。窑身上有个烧制时留下的通风口,不过拳头大小。他凑过去,往里看。
窑洞里点着几支牛油大烛,照得里头亮如白昼。十几个袒胸露怀的汉子,正围着火堆大吃大喝,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他们怀里浪笑。居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脖子上戴着一串粗大的铜钱,正是青鱼帮的头目“泥鳅张”。
叶青玄打量了一下,泥鳅张气息沉稳,太阳穴微微鼓起,确是淬体二重的好手。其余人等,也多是身强力壮之辈。
他袖中藏着几枚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只要他愿意,他能在这窑外,悄无声息地将里头的人一个个结果掉。
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炼皮”。洪氏的药方终究只是些寻常之物,功德点的增长,慢如龟爬。他要试试,这真刀真枪的搏杀,这拳头到肉的捶打,能不能也算作“锤炼”,能不能也涨功德。
他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向那扇用几块木板拼凑的窑门!
“轰!”
木屑纷飞,叶青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光,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窑洞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哪个不长眼的……”一个离门口最近的汉子刚骂出半句,一道白光便从他脖颈划过。他捂着喉咙,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是奉天司的鹰犬!”
“杀了他!”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暴怒。七八个汉子抄起刀枪,怪叫着扑了上来。
叶青玄不退反进,手中佩刀一抖,挽出数朵刀花。《奉天十三刀》,招式简单直接,此刻在他手里,却化作了最高效的杀人利器。刀光过处,便是残肢断臂,血光迸现。
“找死!”泥鳅张怒吼一声,扔掉怀里的女人,从火堆旁抄起一根儿臂粗的铁棍,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当头一棍,带着恶风,便朝叶青玄的天灵盖砸下!
这一棍,势大力沉,淬体二重的力道尽数灌注其中。
叶青玄不闪不避,左臂一抬,竟是用血肉之躯,硬生生迎了上去。
“铛!”
一声巨响,不似皮肉相撞,倒像是砸在了蒙着牛皮的战鼓上。
泥鳅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铁棍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铁棍险些脱手。他定睛一看,更是魂飞魄散。对方那条胳膊,只是衣袖被砸破,皮肉上连一道白印子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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