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南隅里的灯火星星点点,被寒气一冻,也失了暖意。几条野狗缩在墙角,对着偶过行人的背影低吠几声,更添几分萧索。
悦来客栈,城西一处再寻常不过的落脚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歇脚,堂倌的吆喝声、算盘的噼啪声、碗筷的碰撞声,混杂着酒气与汗味,织成一幅活脱脱的市井图景。
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客栈后巷的阴影里,正是叶青玄。他未走正门,身形一晃,已悄无声息地翻上后院墙头,伏在屋脊之上,目光沉静,扫视着下方院落。
那份从“冰蚕”厉胜身上搜出的舆图,早已被他烂熟于心。这悦来客栈,正是万魔教潜伏的头目“潜影”高飞的据点之一。
叶青玄并未急于动手。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正是“市井情报网”刚刚送来的消息。这张网如今已铺遍临渊郡城的大街小巷,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脚夫、货郎、卖花女,都成了他的耳目。
纸条上写得清楚:高飞此人,极擅隐匿,其人狡兔三窟,这悦来客栈只是他明面上的落脚点,其真正的巢穴,在客栈后方一处废弃的民宅,且宅中布有密道,四通八达。
呵,果然是条滑不留手的蛇。
叶青玄将纸条化为飞灰,目光投向那座掩在黑暗中的民宅。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如一片落叶,飘然落下,几个起落间,已潜至民宅院外。
院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吹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
叶青玄刚一踏足院墙的阴影,心头忽地一跳。一股几乎难以察觉的杀机,自斜刺里一株枯死的石榴树后暴起!
一道乌光,无声无息,直取他咽喉!
好快的身手!
那乌光是一柄短匕,其上泛着幽蓝,显是淬了剧毒。出手的时机、角度、速度,皆是登峰造极的刺杀之术。
换作任何一个内气境初期的武者,在此突袭之下,怕是连反应都来不及。
然而,叶青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淬体境的小捕役。他脚下《流云步法》随心而动,身子只向后飘出半尺,那柄毒匕便擦着他的喉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微微刺痛。
一击不中,那人影毫不停留,身形一扭,便要融入更深的黑暗。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叶青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对方耳中。他不追,反而立在原地,好整以暇,仿佛在等着对方再次出手。
黑暗中,那双眼睛定然在审视着他。叶青玄故意挺直了身板,一副奉天司副总捕头的官威派头,朗声道:“万魔教‘潜影’高飞,本官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他这是阳谋。
高飞若逃,便是承认了身份,叶青玄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人马,封锁整个南隅里,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
高飞若不逃,便只能与他在这方寸之地,分个生死。
果然,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那道黑影不再遁走,而是缓缓显出身形。此人身材中等,样貌普通,丢在人堆里绝不起眼,唯有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
“叶青玄?”高飞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大的官威。凭你一人,也想拿我?”
“拿你,足够了。”
话音未落,高飞身形再动。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正面强攻,而是身法变幻,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绕至叶青玄身后,手中短匕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其后心!
好一招潜影袭杀!
叶青玄却似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惊蛰”出鞘,刀光一闪,精准无误地格开了那致命一击。
“叮!”
金铁交鸣之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高飞一惊,他这压箱底的杀招,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去?更让他心头发寒的是,从对方的刀上传来的力道,沉雄厚重,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小子的内气,怎地如此浑厚!
叶青玄一刀格开对方,身形顺势一转,断刀“惊蛰”之上,那圆融无碍的玄黄内气暴涨,刀势一变,竟与高飞方才的潜影袭杀之术有七八分相似!
他竟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便将对方的杀招学了去,而且用得更为老辣,更为霸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正是“八种杀法”之三,玄刀开路后的又一变招。
高飞骇然后退,他引以为傲的身法,在叶青玄面前,竟如同儿戏。那道刀光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都无法摆脱。
“噗!”
刀光过处,血光迸现。高飞的左肩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之下,他身形一个踉跄。
叶青玄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一脚踹在高飞的膝弯。高飞惨叫一声,单膝跪地。叶青玄的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荒废庄园’是什么地方?你们在临渊郡,还有几处据点,几个头目?”叶青玄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高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化为疯狂的狠厉:“叶青玄,你杀了我,教中自会有人为我报仇!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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