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自矿洞入口灌入,卷起地上的冰晶碎屑。叶青玄不敢在此地久留,毁去那邪异阵法,又取了那半熟的“九转寒露”,便抱着已然昏迷的慕婉君,迅速撤离。
雪原茫茫,寒气逼人。他们寻到藏马的石坳,叶青玄将慕婉君扶上马背,让她靠在自己身前,又用自己的裘皮大氅将两人紧紧裹住。他催动马匹,向着来路奔去,不敢有片刻停留。
怀中的身躯冰凉,几无人气,那股源自厉胜的玄阴真气,如附骨之疽,在她经脉内肆虐。叶青玄探其脉搏,只觉那脉象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婉君?慕婉君?”他连唤数声,怀中人全无反应,唯有眉宇间那层薄薄的白霜,愈发浓厚。
这阴寒之气与她的《清江诀》功法同源,却更为霸道,寻常法子根本无法驱除,反倒可能助长其势。叶青玄心念电转,脑海中浮现出妹妹采薇因血脉躁动而浑身滚烫的模样,以及慕婉君送来的那瓶能平复燥热的滋养药膏。
一阴一阳,一热一寒。
他体内的金黄内气,融合了采薇的少阳血脉之力,至刚至阳。是否能以此为她驱寒?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只是,这股力量霸道无比,他自己都未完全掌控,若是贸然输入她体内,无异于一场豪赌。赢了,或可救她一命;输了,她立时便会经脉寸断而亡。
马匹在雪地中疾驰,寒风如刀。叶青玄看着怀中女子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平日的清冷早已不见,只剩下脆弱与无助。他不再犹豫,死马当作活马医,总好过眼睁睁看她香消玉殒。
寻了一处废弃的猎人木屋,叶青玄将她平放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他盘膝坐于床边,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贴在慕婉君的后心“灵台穴”上。
他小心翼翼地催动丹田内那股金黄交融的内气,将其剥离出一缕,如发丝般纤细,缓缓渡入慕婉君体内。
内气方一入体,便如滚油入水,立时激起强烈的反抗。那股盘踞在她经脉中的玄阴真气仿佛找到了宿敌,疯狂反扑。慕婉君本已昏沉的身子猛地一颤,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秀眉紧蹙,脸上现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叶青玄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手臂反噬而来,他急忙催动《金刚不坏体》心法,周身气血鼓荡,才将那寒气化解。
果真是凶险万分!
但他已无退路。叶青玄咬紧牙关,不再试探,而是加大了内气的输送。至阳至刚的金黄内气,如一条奔腾的炎龙,冲入那片被冰封的经脉世界。
“嗤嗤——”
仿佛冰雪消融的声音,在她体内响起。金黄内气所过之处,那些顽固的玄阴之气节节败退,化作丝丝白雾,从她周身毛孔逸出。
然而,这般冰火交战,对慕婉君而言,不啻于身受凌迟之苦。她的身躯剧烈地颤动着,牙关紧咬,嘴角已渗出鲜血。即便在昏迷之中,这等痛苦也已超出了肉身的承受极限。
叶青玄额头见汗,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他引导着自己的内气,如一位高明的匠人,小心翼翼地在她脆弱的经脉中驱逐敌寇,修复着创伤。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当叶青玄的玄黄内气流经慕婉君的丹田气海时,她那本已枯竭的《清江诀》内力深处,一缕微弱却极为纯粹的血脉力量,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竟主动迎了上来。
两股力量一触,并未发生冲撞,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叶青玄只觉自己的玄黄内气一阵悸动,仿佛遇上了失散多年的同伴,那股至阳之力竟变得柔和了几分。而慕婉君体内的那缕血脉之力,也在这共鸣中渐渐壮大,开始主动配合玄黄内气,一同驱逐那外来的玄阴之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玄阴之气被驱散殆尽,慕婉君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叶青玄那张近在咫尺、布满汗水的脸。他的手掌还贴在自己的后心,一股股温热而霸道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渡入自己体内。
她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酸痛,却再无那刺骨的寒意。体内经脉虽有损伤,但丹田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正在流淌。
“你……”她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叶青玄见她醒来,长舒一口气,收回了手掌。“你醒了。”
慕婉君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震撼与迷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叶青玄渡入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何等的刚猛霸道。自己的《清江诀》在那力量面前,简直如萤火之于皓月。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功法,为何能与自己的血脉产生共鸣?
一时间,种种疑问涌上心头,让她看向叶青玄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感激、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叶青玄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你的家传功法与血脉,非同寻常。厉胜之事,已证明万魔教对你这等血脉觊觎已久。此事,你应当告知萧大人,寻求更高层的庇护,方为万全之策。”
他没有解释自己功法的来历,只是将话题引向了最现实的威胁。
慕婉君闻言,心头一凛,点了点头。她知道叶青玄说得对,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再藏着掖着,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叶青玄站起身,开始清点此行的战利品。除了那株半熟的“九转寒露”,他还在厉胜的尸身上,搜到了一份地图。
那是一张临渊郡城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七八处地方,有的是酒楼,有的是当铺,甚至还有一处是城南的勾栏瓦舍。每一处旁边,都用隐晦的代号做了标注。
这,正是万魔教在临渊郡城内隐藏的秘密据点!
叶青玄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他原打算下一步清剿那些与万魔教勾结的药材商,但现在看来,拔除这些隐藏在市井之中的钉子,才是瓦解万魔教在临渊郡根基的当务之急。
窗外,风雪渐歇。一场血战之后,短暂的平静下,正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这张地图,将会掀起何等腥风血雨?而慕婉君回到奉天司后,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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