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省城。
苏念卿以其专业的质疑和媒体人的公信力,将“晚月饭店事件”从单纯的卫生问题,成功升格为对执法程序公正性、是否存在恶意竞争甚至权力滥用的公共追问。省报、市报在次日均以显着版面进行了报道,虽然措辞力求客观,但标题如《“晚月饭店”停业风波:证据疑云与程序之问》、《一鸡骨引争议,民营饭店叫板卫生检查?》已足够引发广泛讨论。市电台的新闻节目更是播放了现场录音片段,林晚月清晰坚定的陈述与苏念卿犀利的提问,通过电波传入了千家万户。
舆论的风向,开始发生微妙而关键的转变。
此前被“瘟鸡死猪”流言主导的恐慌情绪,逐渐被一种理性的质疑所取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一块来源存疑的鸡骨,是否足以判定一家生意红火、口碑一向不错的饭店“死刑”?检查程序是否存在瑕疵?背后是否真有黑手?
“晚月饭店”门口,虽封条依旧,却不再冷清。时常有老顾客特意前来,隔着玻璃门向内张望,留下几句鼓励的话,或者放下一些水果、点心。周边一些原本观望的商户,也私下表达了对林晚月的同情和对这种不正当竞争手段的不齿。民意,正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凝聚成一股支持的力量。
然而,林晚月深知,舆论的压力只能迫使对方有所顾忌,却无法直接撕下封条,还自己清白。真正的破局关键,在于找到幕后黑手栽赃陷害的确凿证据,以及彻底粉碎那块“问题鸡骨”的所谓“铁证”。
压力,同样传导到了卫生局。
王科长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桌上的几张报纸,仿佛带着刺,让他坐立难安。他没想到林晚月一个女人,竟有如此魄力和手段,敢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更没想到,那个省报的女记者苏念卿,提问如此刁钻老辣,直指要害。
上级领导已经打来电话,语气不悦地询问事件缘由,要求“依法依规、审慎处理,注意社会影响”。这“注意社会影响”五个字,重若千钧。他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操之过急了,如今被架在火上烤。
“科长,现在怎么办?”一名亲信手下低声问道,“那骨头……还送去进一步检验吗?”
“检验?怎么检验?”王科长烦躁地一挥手,“真送去权威机构,查出死亡时间不对,或者根本不是瘟鸡,我们的脸往哪搁?”他当初只想快刀斩乱麻,利用这个“证据”坐实问题,根本没想后续更复杂的鉴定。如今骑虎难下。
“那……就这么拖着?”
“拖?拖得越久,舆论对我们越不利!”王科长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死咬住这块骨头就是从他们泔水桶里发现的!程序上我们没问题!至于来源……谁又能证明不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混进去的?或者,是他们内部人员搞的鬼?”
他这是要强行将“栽赃”的嫌疑模糊化,甚至反推给饭店内部管理混乱。虽然牵强,但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被陷害的情况下,也不失为一种拖延和反击的策略。
然而,他低估了林晚月追查到底的决心,也低估了来自另一方的、无声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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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月饭店”后院,林晚月临时居住的小屋,灯火彻夜未熄。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临时的“战情指挥室”。周建军、苏念卿,以及少数几个绝对核心、值得信任的员工聚在一起。
“卫生局那边现在装死狗,不回应,不接触,就想靠拖字诀把这事拖黄!”周建军愤愤道,“我们不能干等着!”
“当然不能。”林晚月面前摊开着纸笔,上面写满了线索和分析,“舆论只是第一步,逼他们不能随意乱来。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自证清白,彻底搞清楚那块骨头;第二,找到顾明宇栽赃的证据!”
她看向苏念卿:“念卿,你是记者,见多识广。有没有办法,能私下找可靠的、懂行的人,看看那种骨头,大概会是什么情况?”
苏念卿沉吟片刻:“我认识省农科院一位研究禽病的老教授,为人正直。可以想办法,不带明确目的,以学术请教的方式,让他看看照片或者……如果能拿到实物最好。”
“实物在卫生局,很难。”林晚月摇头,“照片我让军哥想办法去搞,昨天检查的时候,有没有人留意到那块骨头的细节?”
一个当时离得比较近的帮工努力回忆:“月姐,我记得……那骨头关节处颜色是有点暗红发黑,不像正常的颜色。而且,王科长夹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好像闻到一股很淡的、有点冲鼻子的味道,不像是普通鸡肉放坏了的馊味。”
“冲鼻子的味道?”林晚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具体像什么?”
帮工苦思冥想:“说不上来……有点像……有点像药水味儿?或者……福尔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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