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冲出木屋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
怒江地区的雨来得凶猛而突然,前一秒还是稀疏的雨点,下一秒就变成了狂暴的水幕。雨水砸在石板路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打在竹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面小鼓在同时敲击。天地间一片混沌,远山近树都模糊在雨幕中,只有怒江的咆哮声穿过雨帘,沉闷而压抑地传来。
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本能地向前跑。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流淌,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陆北辰刚才的眼神,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他说的那些话——都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这句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但这种近乎偏执的占有,这种不容置疑的控制,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想起了顾明轩。前世,那个男人也用类似的话说过她:“晚月,你是我妻子,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然后他背叛了她,和妹妹一起害死了她。
她想起了秦卫东。那个男人因为爱秦素心,因为得不到,就选择了毁灭,害死了周毅,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难道爱注定要走向极端?要么是背叛,要么是占有?难道就没有一种爱,是温暖的,是尊重的,是让彼此都能自由呼吸的?
雨越下越大。林晚月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她跑不动了,靠在一棵大榕树下,大口喘气。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流过她扶着树皮的手,冰凉刺骨。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山峦和村落的轮廓,然后又归于更深的黑暗。怒江的水声在暴雨中变得模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呜咽。
她应该回去。理智告诉她,在这样的暴雨夜独自跑出来是愚蠢的,危险的。但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陆北辰,不敢面对他眼中那种令人恐惧的光芒。
闪电再次亮起,瞬间照亮了她苍白的面容,和眼中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踩着泥水,正快速朝她这个方向靠近。林晚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会是陆北辰吗?还是……其他人?
她屏住呼吸,缩进树影的更深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雨幕中——果然是陆北辰。
他同样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左手缠着一块布,布已经被血浸透,在雨水的冲刷下,血色变得很淡,但依然能看出是血。那是他砸碎玻璃时受的伤。
“晚月!”他喊了一声,声音在暴雨中有些破碎。
林晚月没有回应。她看着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看着他因为受伤而略显笨拙的动作,看着他眼中那种混合着悔恨和恐惧的神情。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冷静强大的陆北辰,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所爱的、脆弱的男人。
她的心一阵刺痛。她想出去,想告诉他她在这里,想为他包扎伤口。但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恐惧,那种对极端情感的恐惧,让她无法迈出这一步。
陆北辰继续向前寻找。他走过榕树,没有发现躲在树影深处的她。他的背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竹林的方向。
林晚月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她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任由雨水冲刷。寒冷从四肢百骸传来,但心里的冷更甚。
不知道坐了多久,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从暴雨变成了大雨。林晚月挣扎着站起来,决定去找岩温叔,或者回木屋——至少先避雨,等天亮再说。
但她刚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回头,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陆北辰倒在竹林边的小路上。他试图站起来,但左手撑地时显然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又摔了回去。
林晚月的心揪紧了。她不再犹豫,快步跑过去。
“北辰!”她扶起他,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发紫,身体在剧烈颤抖。不仅是冷的,可能还失血过多。
陆北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黯淡下去:“你……还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
他的声音很虚弱,几乎被雨声淹没。
“别说话。”林晚月撕下自己衣襟的一角,想为他重新包扎伤口,但布料全湿透了,根本不能用。她焦急地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个废弃的窝棚,可能是村民用来存放农具的。
“能走吗?我们去那里避雨。”她扶起他。
陆北辰点点头,但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差点又摔倒。林晚月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向窝棚。
窝棚很小,只有几平米,里面堆着些破旧的农具,但至少能遮雨。林晚月扶陆北辰坐下,发现他的左手伤口比她想象的更严重——玻璃碎片还嵌在肉里,血虽然被雨水冲淡了很多,但依然在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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