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整改通知书和税务申报表,像两道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压在林晚月瘦削的肩头。流言蜚语则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辣妻”招牌的根基。夜市摊前的队伍缩短了,收入锐减了,那些或同情或质疑或猎奇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她淹没。
但林晚月没有被淹没。
短暂的自我怀疑过后,是更加坚定的反击决心。她深知,在这种全方位的打压下,任何辩解和哭诉都是苍白无力的,只会让对方更加得意。唯一的出路,就是用无可挑剔的实力和更加耀眼的成绩,让所有流言不攻自破,让那些政策刀子,砍在铁板上!
她开始了双线作战。
一方面,她严格按照卫生站的要求,对那个破棚子进行了力所能及的极限“整改”。她将本就狭小的空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灶具、碗筷都用开水反复烫洗,摆放得井然有序。她甚至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了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存放食材的陶缸和桌案上。虽然棚子依旧破败,但内在的整洁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路边摊所能做到的极致。
另一方面,她坦然面对税务问题。她没有试图隐瞒或逃避,而是带着周建军帮忙粗略估算的收支记录(隐去了黑市部分),亲自去了税务所,按照规定申报并缴纳了第一笔个体工商户所得税。看着辛苦攒下的钱流入国库,她心疼,却更清楚,这是她必须付出的“合法经营”的代价,也是她未来立足长远的基石。
做完这些,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辣肉面”本身的极致打磨和突破上。
流言说她疯了?说她靠骇人听闻的谎言博同情?
那她就用实实在在、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味,把客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这碗面上来!
政策的刀子想逼她关门?
那她就让这碗面的味道,成为她最坚硬的盾牌!
她再次将母亲留下的那本食谱翻了出来。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辣肉臊本身,而是那碗面的另一个灵魂——面汤。
之前的汤底,是用猪骨简单熬制,虽然香浓,但缺乏层次感。她记得食谱后面有几页关于高汤熬制的零散记载,提到了“老母鸡”、“金华火腿吊味”、“瑶柱提鲜”等概念,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这些无疑是奢侈甚至难以想象的。
但林晚月不想将就。
她跑遍了附近的菜市场和干货店,最终,用几乎花光手头所有流动资金(包括准备用来租门面的钱)的代价,买回了一只老母鸡,一小块珍贵的金华火腿边角料,以及几颗干瘪的瑶柱。
回到棚子,她开始了第一次奢侈的尝试。
煤油炉的火力有限,她只能用小锅慢火细熬。处理老母鸡,焯水去腥,与火腿、瑶柱一起放入锅中,加入足量冷水,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然后转为她能控制的最小文火,让汤汁保持着将沸未沸的状态,慢慢地“吊”。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过程。火候稍大,汤汁浑浊,鲜味尽失;火候不够,味道无法充分释放。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炉边,听着汤汁细微的翻滚声,观察着汤色从清变浓,从淡转醇。
浓郁的、带着鸡肉丰腴、火腿咸香和瑶柱海味复合而成的奇异鲜香,逐渐从锅盖缝隙中飘逸出来,不同于辣肉臊的霸道,这是一种更加醇厚、更加绵长、能沁入心脾的温暖香气。
这一熬,就是整整六个小时。
当夜幕降临,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锅盖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锅色泽金黄、清澈见底、表面浮着薄薄一层晶亮鸡油的极致高汤。她用勺子舀起一点,吹凉送入口中。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层次极其丰富的鲜味在舌尖炸开!鸡肉的醇厚,火腿的咸鲜,瑶柱的海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鲜而不腻,醇而不浊,咽下后,口中还留有悠长的回甘!
成功了!
这锅高汤,无论是用来做辣肉面的汤底,还是单独作为一款高端汤品,都绰绰有余!
她强忍着激动,将熬好的高汤仔细过滤,盛放在一个干净的大陶罐里。然后,她用这新熬制的高汤,替换了之前普通的猪骨汤,作为辣肉面的汤底。
当天晚上,当第一位熟客像往常一样,端起那碗用新汤底煮出来的辣肉面,喝下第一口汤时,他的眼睛猛地瞪圆了,脸上露出了比第一次吃到辣肉面时更加震惊和陶醉的表情!
“老……老板娘!这……这汤……”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这汤神了!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太……太鲜了!这味道……绝了!真的绝了!”
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惊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其他等待的食客纷纷被吸引,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我的天!这汤底!怎么会这么鲜?”
“这根本不是路边摊能有的水平!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熬不出这味道!”
“老板娘,你是不是又得了什么神仙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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