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七分,省图书馆一楼咖啡厅。
林晚月选了靠窗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整个咖啡厅的入口和大部分区域,但自身被一盆高大的绿植半遮挡,相对隐蔽。她面前放着一杯美式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旁边椅子上放着她的包,里面装着刘大勇给的那张地图——她复印了一份,原件藏在银行保险箱。
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不是出于紧张,而是习惯——在重要的会面前,她需要时间观察环境,调整状态。
咖啡厅里人不多。早上这个时候,图书馆刚开门,来喝咖啡的大多是附近上班族匆匆买杯带走。靠窗的另一端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低声说着话;中间圆桌旁有个中年男人在看报纸;柜台边站着两个女学生在讨论功课。
一切看起来正常。
但林晚月知道,今天这场会面,绝不正常。
昨晚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她一夜未眠。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记者的声音:“关于你父亲,关于十八年前的三岔河...带上你从刘大勇那里拿到的东西...”
这个人知道太多了。知道她去见了刘大勇,知道刘大勇给了她东西,知道三岔河,知道她父亲...
他是谁?顾明宇派来的?赵志远派来的?还是...某个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第三方?
林晚月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如果是顾明宇或赵志远的人,不会用这种方式——太迂回了。直接威胁或者抢走地图更符合他们的风格。
那么这个记者...是真的想帮她?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九分。
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进来,三十岁上下,瘦高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和卡其裤,背着黑色双肩包。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林晚月的位置,然后径直走过来。
“林总?”男人在她对面坐下,笑容礼貌但疏离,“我是陈默,《财经周刊》的记者。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晚月打量着他。很普通的长相,戴着黑框眼镜,皮肤偏白,像长时间待在室内的那种白。但那双眼睛很锐利,透过镜片能感觉到一种审视的、洞察的目光。
“陈记者,”林晚月开门见山,“你在电话里提到我父亲和三岔河。我想知道,你知道多少?”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他招来服务员,点了杯拿铁,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动作很慢,像在组织语言。
“林总,”他抬起头,直视林晚月的眼睛,“我先说明我的立场。我不是顾明宇的人,也不是赵志远的人。我是一个记者,一个...对真相有执念的记者。”
“什么真相?”
“你父亲死亡的真相。”陈默压低声音,“还有...当年三岔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务员送来拿铁。陈默道谢,搅拌着咖啡,继续说:“我关注这件事已经五年了。最开始是因为一篇关于退伍军人待遇的报道,我采访了几个八十年代参加过边境战争的老兵。其中一个提到了三岔河,提到了一支神秘的‘科考队’,提到了一场蹊跷的伏击。”
林晚月的心跳加速了。
“那个老兵说,当年他们接到命令,去三岔河接应一支科考队。但到了地方,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弹壳。科考队全军覆没,物品被抢。上级下达封口令,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去了。”陈默喝了口咖啡,“我问他,科考队是做什么的?他说不知道,只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着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有人不惜杀人也要抢走。”
“后来呢?”
“后来我花了三年时间调查。”陈默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文档,“我查了当年的档案,查了参战人员的名单,查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但关于三岔河事件的官方记录,只有短短三行:‘1985年7月23日,三岔河地区发生小规模边境冲突,我方科考队遭遇不明武装袭击,全体牺牲。物品损失。’”
他把平板转向林晚月:“你看,就这么简单。没有细节,没有调查结果,没有追责。就好像...那些人白死了。”
林晚月看着那三行字,心里涌起一阵悲愤。父亲的生命,战友的牺牲,就被这冷冰冰的三行字打发了。
“我不甘心。”陈默的声音变得坚定,“所以我继续查。我找到了当年参与事后处理的几个军人,他们要么已经去世,要么闭口不谈。直到...我找到了刘大勇。”
林晚月抬起头。
“是的,我比您更早找到刘大勇。”陈默承认,“三个月前,我在江州找到了他。但他不肯见我,更不肯说。他说...他害怕,他不敢。”
“那为什么现在...”
“因为他快死了。”陈默说,“肺癌晚期的人,心态会变。有些人变得更加恐惧,有些人...反而看开了。刘大勇属于后者。我上周又去找他,他松口了,说...已经有人来找过他,给了他钱,让他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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