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六月的夜,闷热得像一口倒扣的锅。凌晨两点,北辰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林晚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那封来自陈大山的信、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一把放大镜。
信纸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黄褐色——不是纸张自然老化的那种黄,而是一种不均匀的、斑驳的色泽,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染过。林晚月用镊子夹起信纸的一角,凑到灯下仔细看。放大镜下,那些字迹的笔画边缘,果然有细微的、暗红色的渗透痕迹。
血。
不是新鲜的、鲜红的血,是陈年的、氧化变暗的血迹,已经和纸张的纤维融为一体。写信的人,很可能是在咯血的情况下,用颤抖的手写下了这些字。
林晚月的手有些发抖。她放下镊子,拿起那张父亲林建国的军装单人照。照片上的父亲二十出头的样子,瘦,但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坚定。他背着一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站在简陋的哨所前,身后是云雾缭绕的群山。
云南边境。1979年。
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盘旋,像一群黑色的乌鸦。她想起父亲身上那些奇怪的伤疤——左肋下一道十厘米长的刀疤,说是切菜时不小心划的;右小腿上一个圆形的凹陷,说是被热油烫的;后背还有几处不规则的疤痕,说是年轻时打架留下的。
现在想来,每一道疤,都可能是一个故事,一场战斗,一次生死。
“还没休息?”
陆北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轻轻带上门。看到林晚月面前摊开的东西,他眼神一凝。
“有新发现?”
林晚月指着信纸上那些暗红色的痕迹:“你看这里。”
陆北辰放下咖啡,接过放大镜,俯身仔细查看。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是血。”他直起身,“而且...不止一处。”
他用放大镜指着信纸的右下角:“这里,有一个完整的指纹。很淡,但能看出轮廓。”
林晚月凑过去看。果然,在“陈大山绝笔”四个字的下方,有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指纹印。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墨迹晕染。
“他在咯血。”陆北辰的声音很低,“一边咳血,一边写这封信。这些血点...是写字时咳出来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台灯的光圈里,那封带血的信、那些泛黄的照片,像一座沉默的墓碑,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还有这个。”林晚月拿起信封,翻到背面。
信封的背面,靠近封口的位置,用极小的字写着一串数字和符号:“23°06N 100°15E △ 1979.2.17 ? 3”。
字迹极小,用的是蓝色圆珠笔,和信封正面“林晚月收”的钢笔字不是同一支笔。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无关的涂鸦。
“这是什么?”林晚月问。
陆北辰接过信封,眯起眼睛看了很久。他的脸色变了。
“是坐标。”他说,“北纬23度06分,东经100度15分。这是...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的一个位置。”
“那后面的符号呢?”
“△ 1979.2.17,可能是一个日期,也可能是代号。”陆北辰沉吟,“1979年2月17日...那是那场战争正式打响的日子。”
林晚月的心猛地一沉。
“最后的‘? 3’...”陆北辰皱紧眉头,“可能是某种编号,或者...人数。”
他放下信封,走到办公室墙上的中国地图前,手指沿着云南边境线移动,最后停在一个点上。
“这里。”他轻声说,“靠近勐腊县,中老边境。1979年,那里发生过激烈的边境冲突。”
林晚月也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个遥远的地点。从省城到那里,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公里,要穿越整个西南地区。
“陈大山在信里说,他和我父亲是战友。”她声音有些发干,“那么这个地方...可能和他们有关。这个坐标,这个日期,这些符号...可能是他想告诉我什么,但不敢明说。”
陆北辰点头:“所以这封信,可能不只是托孤。可能还藏着别的信息——关于你父亲的过去,关于那场战争,甚至关于...某些未了的事情。”
他转身看着林晚月:“你还记得信的最后那句话吗?‘此恩此情,来世再报’。一般来说,托孤的信,会说‘来日再报’或者‘永世不忘’。‘来世再报’...更像是在说,这辈子没机会了,没希望了。”
林晚月想起了那句话。当时读到时,她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决绝。
“你的意思是...陈大山可能不只是生病?他可能有危险?”
“有可能。”陆北辰很谨慎,“但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一个病重的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说‘来世再报’,也说得通。”
但两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封带血的信,那个血指纹,那串隐秘的坐标和符号...所有的细节,都在指向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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