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西郊的部队家属院,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建的。红砖楼,三层高,楼前有宽阔的院子,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傍晚时分,夕阳把树影拉得很长,在地上铺出一片斑驳。
林晚月站在三号楼前,手里提着一个简单的礼盒——不是贵重的东西,是“晚月饭店”自制的几样点心和一瓶老酒。陆北辰站在她身边,轻声说:“别紧张,我爸就是看起来严肃,其实很讲道理。”
楼门开了,一个穿着军绿色衬衫的老人站在门口。七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鹰。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爸,这是林晚月。”陆北辰介绍。
林晚月微微躬身:“陆伯伯好。”
陆老爷子打量了她几秒,点点头:“进来吧。”
房子是老式的三室一厅,家具简单,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字,是**的《沁园春·雪》,字迹苍劲有力。茶几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已经泡好了茶。
“坐。”陆老爷子指指沙发。
林晚月在沙发上坐下,背挺得很直。陆北辰坐在她旁边,给她递了杯茶。
“听北辰说,你生意做得不错。”陆老爷子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还只是起步阶段,还在学习。”林晚月谦虚地说。
“北辰把股份都转给你了。”陆老爷子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林晚月心中一紧,但面色不变:“是。陆总说,公司是我做起来的,应该完全由我掌控。他很慷慨。”
“不是慷慨。”陆老爷子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是明智。你这样的性格,不会愿意受人掣肘。他早点退出来,对你们都好。”
这话说得很直白。林晚月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直接地谈论这个问题。
“陆伯伯说得对。”她坦诚地说,“我确实希望公司能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发展。但陆总的帮助,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陆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听说你最近在搞股权激励,把股份分给手下的员工?”
消息真灵通。林晚月点头:“是。公司能做到今天,不是靠我一个人。我想让大家都有归属感,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
“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给七个人。”陆老爷子放下茶杯,“平均每人百分之一点多,按照你们公司现在的估值,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五年后如果公司做大了,可能会更多。你想过没有,万一有人拿了股份就懈怠,或者以后想套现走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尖锐。林晚月早有准备:“所以股权激励不是一次性的。分五年解锁,每年都有考核。达标的继续,不达标的退出。而且,我们签了严格的协议,离职时要按约定价格回购股份。”
她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相信我选的人。他们跟着我从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做点事。我给他们股份,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对他们付出的尊重。”
陆老爷子沉默了片刻。客厅里很安静,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你那个‘园冶’项目,”他换了个话题,“听说要在老厂房里造园林?”
“是。”林晚月说,“我想把餐饮和园林结合起来,创造一个能让人慢下来、静下来的空间。不只是吃饭,是体验,是文化。”
“想法不错。”陆老爷子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现在的社会太浮躁,能让人静下来的地方不多。不过,做这种项目,投资大,回报慢,你能撑得住?”
“能。”林晚月很肯定,“我测算过,虽然回报周期长,但一旦做成了,品牌价值和客户忠诚度会很高。而且,我不追求暴利,追求的是可持续发展。”
陆老爷子点点头,没再说话。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两人,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夕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陆北辰轻声对林晚月说:“我爸在想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我们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陆老爷子一直站在窗前,像一尊雕塑。林晚月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考验。
终于,陆老爷子转过身。暮色中,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吃饭吧。”他说。
餐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很简单——红烧鱼、炒青菜、蒸鸡蛋、凉拌黄瓜,还有一锅鸡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致,香气扑鼻。
“尝尝,”陆老爷子在首座坐下,“北辰他妈走得早,这些年都是我自己做饭。手艺一般,但能吃。”
林晚月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眼睛一亮:“很好吃。火候掌握得正好,青菜还是脆的。”
陆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会做饭?”
“会一点。”林晚月说,“摆摊的时候,什么都要自己来。”
“听北辰说,你最早在弄堂口卖面?”陆老爷子问,“那时候日子很难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