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烽火台上的誓言,如同在两人灵魂深处烙下的印记。那交织的血色与铿锵的誓言,并未随着返回市区而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无言的力量。陆北辰指关节的伤处已被林晚月小心清理包扎,他对此浑不在意,仿佛那点皮肉之苦,远不及确认彼此心意的万分之一重要。
车内氛围与来时截然不同,不再是紧绷的沉默,而是一种流淌着默契与温情的宁静。陆北辰依旧握着林晚月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目光偶尔落在她沉静的侧颜上,深邃眼底是未加掩饰的温柔与坚定。
带你去个地方。陆北辰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静谧,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林晚月转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一个能让你暂时忘记陆家,忘记所有烦扰的地方。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神秘,也算...我们路上的第一站。
他用了这个词,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与她共同面对一切的坦然与不羁。林晚月闻言,不由莞尔,心中那因陆家而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在这笑意中烟消云散。
车子驶入一片青砖灰瓦的胡同区,最终在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停下。院门虚掩着,门楣上没有任何牌匾标识。
一位长辈的居所,也是...他偶尔招待朋友的地方。陆北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敬重,他姓谭,你叫他谭师傅就好。他脾气有些...特别,但做的菜,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院落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利落。一位穿着朴素灰色布衣、身形清瘦的老者正在院中打着太极推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与这方静谧的小院浑然一体。
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容清癯,皱纹深刻,那双眼眸初看平和,细看却锐利如鹰。
小子,舍得来了?谭师傅声音洪亮,语气随意。
谭叔。陆北辰难得地露出近乎晚辈的恭谨态度,将林晚月引至身前,带个人来给您看看。林晚月。
林晚月立刻微微躬身,落落大方地问候:谭师傅,您好,打扰您了。
谭师傅上下打量着林晚月,目光在她清亮坚定的眼眸和宠辱不惊的气度上停留片刻,半晌,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模样周正,眼神也干净,不像那些娇滴滴、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话是对着陆北辰说的,目光却依旧看着林晚月:就是你小子为了她,跟家里那个老古董掀了桌子?
陆北辰坦然承认:是。她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谭师傅哼了一声,转身朝屋内走去:杵在院子里当门神?进来吧,喝口茶。
屋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不凡。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随园食单》、《调鼎集》之类的饮食典籍,还有一些显然是手抄的、密密麻麻写满注释的笔记。
丫头,谭师傅抿了一口茶,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月身上,听这小子提过一嘴,你在南边弄了个吃食铺子,搞得风生水起?
不敢当谭师傅谬赞,林晚月放下茶杯,只是从小喜欢琢磨这些,靠着一点手艺和朋友们帮衬,勉强立足。
喜欢琢磨?谭师傅眉毛微挑,说说看,你都琢磨些什么?
林晚月心知这是考较,便将自己在辣肉面配方上的几次改良,如何平衡香料与肉香,如何利用食材特性提升汤底层次,以及在私房菜馆中引入的一些融合时令与养生理念的菜品构思,娓娓道来。
当她提到如何用最普通的白菜,通过吊汤、蒸制等繁琐工序,做出清鲜至味、形如开水却内涵乾坤的开水白菜理念时,谭师傅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他忽然抬手打断林晚月,你说...开水白菜?你可知这道菜的来历?
林晚月坦然道:略有耳闻,传闻源自宫廷,后经川菜大师改良,成国宴名馐。其精髓在于,以鸡、鸭、干贝、火腿等顶级鲜物,经数次,得至清至鲜之顶汤,再以这清汤反复淋蒸白菜心,直至菜色如玉,味入肌理。看似清淡,实乃奢华内敛,功夫至极。
谭师傅沉默了,他盯着林晚月,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神情:好!好一个大味至淡!没想到,我谭某人隐居市井多年,竟在一个小女娃身上,听到了对厨艺如此透彻的理解!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忽然停下,看向林晚月: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既有此见识,敢不敢跟我这老头子,进厨房搭把手?
林晚月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这位谭师傅,其见识气度,绝非普通隐士。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林晚月站起身,微笑着行了一礼。
厨房比想象中宽敞,工具器物一应俱全,且都擦拭得锃亮。谭师傅系上围裙,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从方才的闲散隐士,瞬间化身为执掌灶台、不容丝毫差错的宗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