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门隔绝的,不仅仅是那通来自京城的、充满施压与警告的电话,更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外界的狂风暴雨与公寓内刚刚建立的温馨安宁切割开来。当陆北辰转身回到客厅时,他身上携带的那股尚未散尽的冷厉气息,与满室阳光和食物香气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林晚月站在厨房门口,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她看到了他眉宇间深藏的凝重,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因被家族掣肘而产生的烦躁,更看到了他在面对她时,努力收敛起所有负面情绪的克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
她的触碰微凉,却像一道细小的暖流,瞬间熨帖了他心头翻涌的寒意。
陆北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在他古铜色、布满薄茧的掌心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异常坚定。他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很大,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相握,确认她的存在,汲取支撑下去的力量。
“没事。”他重复了一遍刚才在阳台上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一些杂音而已。”
林晚月抬起清亮的眼眸,直视着他试图掩藏情绪的眼睛,没有被他轻描淡写的话语糊弄过去。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北辰,我不是需要被你护在翅膀底下、经不起风雨的雏鸟。”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也是一个承诺:
“从你选择我,我对你说出‘信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体。”
“你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背负的压力,理应由我分担一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磐石般坚定,重重敲击在陆北辰的心上。这不是情急之下的冲动之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郑重抉择。
陆北辰深邃的眸底骤然翻涌起剧烈的波澜。他看着她,看着这个清丽面容下藏着钢铁般意志的女人。她不是在索取保护,而是在宣告同盟。她要将自己与他牢牢绑定,共同面对前方未知的、可能无比凶险的征途。
“京城陆家,韩家……这些庞然大物,听起来很可怕。”林晚月继续说着,眼神锐利,没有丝毫畏惧,“但那又怎样?我林晚月能从弄堂口摆摊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畏惧强权,而是敢把天捅破的胆量和能活下去的本事!”
她身上那股被生活磨砺出的、混合着市井智慧与不屈傲骨的悍勇,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们想用家世背景压你?想用流言蜚语毁我?”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们京城的规矩硬,还是我们联手打下的江山硬!”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种蓬勃昂扬的斗志,瞬间驱散了陆北辰心头的阴霾。是啊,他陆北辰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是因为拥有了想要守护的珍宝,所以畏首畏尾了吗?
不。真正的守护,不是将她密不透风地藏起来,而是与她并肩,将一切风雨击碎在外!
他看着她眼中燃烧的、与他同出一辙的火焰,心中那股因外界压力而产生的郁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力量。他不再是独自背负一切的孤狼,他有了可以交付后背、共同征战的伴侣!
他收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猛地拉向自己,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和一种找到同类的激动。
“林晚月,”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最郑重的盟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今往后,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无论前方是锦绣坦途,还是万丈深渊,我陆北辰,与你——”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共进退。”
共进退。
不是“我护着你”,而是“我们一起”。
这三个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动人心魄。它代表着绝对的平等、绝对的信任和绝对的捆绑。他将自己的未来,毫无保留地与她共享。
林晚月的心潮剧烈起伏,眼眶再次湿润,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充满力量感的泪水。她用力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地回应:
“好!共进退!”
阳光透过窗户,毫无保留地洒落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边。空气中,早餐的香气依旧弥漫,却仿佛掺杂了硝烟与誓言的味道。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恋人与被守护者。
他们是缔结了生死盟约的战友。
是即将携手搅动风云、共创未来的合伙人。
京城的风雨,家族的阻挠,对手的阴谋……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身边都会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与自己——
并肩而立,共赴前程。
公寓外,城市喧嚣依旧,暗流仍在涌动。
但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一个足以撼动许多既定规则的同盟,已然结成。
以爱为名,以信任为基,以“共进退”为誓。
他们的征途,是彼此,也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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