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正好,将公寓客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昨夜风暴过后的宁静与亲密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泪水与承诺交织的余温。林晚月在厨房准备着简单的早餐,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陆北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背影,冷硬的眉眼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和。经过昨夜那场灵魂层面的剖白与交融,某种无形的屏障被彻底打破,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家”的牵绊,正在悄然滋生。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放在茶几上的大哥大,如同预感到风暴的海鸟,突兀地、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发出沉闷而执拗的嗡鸣声,瞬间打破了满室的温馨。
陆北辰的目光从林晚月身上收回,落在那个不断震动的黑色通讯器上,眸中的柔和瞬间敛去,覆上了一层冰冷的锐利。他甚至没有看来电显示,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电话的到来。
林晚月也听到了动静,关掉了灶火,从厨房探出身,带着一丝询问看向他。
陆北辰对她做了一个“没事”的手势,但眉宇间那骤然凝聚的冷肃,却泄露了事情绝非“没事”那么简单。他拿起大哥大,按下接听键,却没有立刻放到耳边,而是先起身,走向了阳台。
阳台的门被轻轻拉开,又合上,隔绝了室内的大部分声音。
林晚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阳台上的背影。他站得笔直,面对着窗外明媚的晨光,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与这温暖的清晨格格不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即使听不到具体内容,她也能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来自京城。而且,必然与韩绍,与昨晚商会发生的一切有关。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微微揪紧。刚刚获得的安宁,仿佛脆弱的琉璃,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
阳台上,陆北辰将大哥大放到耳边,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并非韩家人,而是陆家老爷子身边最信任的老管家,福伯。
“北辰少爷。”福伯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恭敬,底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施压,“老爷子让我问问您,省城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明说,但指向性已经无比明确。
陆北辰眼神微冷,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没什么大事,处理了几只不安分的苍蝇。”
“苍蝇?”福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赞同,“少爷,韩家老三,恐怕不是‘苍蝇’那么简单吧?听说,您昨天在商会上,闹出的动静可不小。‘从不二色’?”他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感慨,又像是提醒,“少爷,您知道这话传回京城,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将自己与一个“个体户”出身的女人牢牢绑定,意味着他为了她,不惜与韩家正面冲突,更意味着,他可能彻底打乱京城某些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
“意味着我说了我想说的话。”陆北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福伯,替我转告老爷子,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少爷!”福伯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老爷子不是要干涉您。只是……韩家那边,已经有人把状告到老爷子这里了。话……说得很难听。关于那位林小姐的出身,关于她之前那些……流言,还有您为了她,动用了一些……不太合规矩的手段打压韩绍的生意。老爷子希望您能冷静一点,顾全大局。毕竟,陆家和韩家,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那一步。”
这番话,软硬兼施。既点明了来自韩家的压力和污蔑,又抬出了“大局”和“家族”来施压。
陆北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大局?家族?在他决定护住林晚月的那一刻起,他的大局,就是她。他的家族,若不能容她,那不要也罢。
“福伯,”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你也替我转告韩家。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再敢把那些下作伎俩用到她身上……”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透过电波传递过去:
“我不介意,让韩家提前换一个继承人。”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福伯显然被这句毫不掩饰的威胁震住了。让韩家换继承人?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宣战!
“少爷!您……”福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话已至此。”陆北辰打断他,不再多言,“还有,告诉老爷子,我的婚事,我自己定。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阳台外,阳光灿烂,城市在脚下苏醒,充满生机。但陆北辰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来自京城的、厚重而冰冷的阴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韩家的报复,家族的施压,绝不会因为他的强硬态度而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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