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病房窗户的百叶窗,在雪白的床单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消毒水的气味似乎都淡去了不少,被一种若有似无的、清冽的草木气息取代——那是陆北辰清晨特意开窗换气的结果。
今天是林晚月出院的日子。
肩胛骨的骨裂在精心的照料和药物作用下,愈合速度超出了医生的预期,虽然还不能提重物或做剧烈运动,但基本的日常活动已无大碍。身体的疼痛在减弱,但心底深处,那场蓄意制造的车祸、那指向京城韩家的阴谋阴影,却如同沉在水底的巨石,并未随出院而消散,反而更加清晰、沉重。
她坐在床沿,看着陆北辰动作利落地将她不多的个人物品收进一个简约的旅行袋里。他背影挺拔,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干净利落,连折叠一件睡衣都一丝不苟。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他不再是那个远在天边、神秘强大的陆厂长,而是具体到了每一个细节——他会记得她吃药的时间,会笨拙地尝试帮她梳理长发,会在她夜里被噩梦惊醒时,第一时间打开床头灯,用沉稳的声音告诉她“没事,我在”。
这种无微不至的守护,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渗透她因前世创伤而筑起的高墙。她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在加深,这让她有些不安,却又无法抗拒。就像此刻,看着他为自己忙碌,心头竟生出一种荒谬的、属于“家”的宁静感。
“手续都办好了。”陆北辰拉上旅行袋的拉链,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立领夹克,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眉眼间的冷峻似乎也被这几日的病房生活磨平了些许棱角,添了几分温和。“周建军和苏念卿在外面等着。”
林晚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头那点莫名的怅然和对外界未知风险的警惕压下去。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陆北辰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没有搀扶,只是以一个随时可以施以援手的距离并肩而立。“能走吗?”
“没问题。”林晚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伤后初愈的苍白,却也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韧劲。
病房门打开,等在走廊的周建军和苏念卿立刻迎了上来。
“晚月!”苏念卿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心疼地挽住她的手臂,“可算出来了,这地方我真是一天都不想让你多待。”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针织衫,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医院走廊的沉闷。
周建军则是一脸如释重负,他先是对林晚月憨厚地笑了笑,然后看向陆北辰,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陆厂长,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
“嗯。”陆北辰颔首,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那里有他安排的、穿着便装但身形精干的两人微微点头示意,确保路径安全。
一行人沿着安静的走廊走向电梯。阳光逐渐明亮,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月能感觉到陆北辰走在她外侧,一个下意识保护的姿态,他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可能来自窗口方向的视线。这种无声的周全,让她心头微暖。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短暂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墙壁,陆北辰的手已经虚扶在她肘后,待她站稳便立刻松开,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汹涌的、明亮到近乎灼热的金色,伴随着清新而充满生命力的植物气息,如同潮水般猛地涌入林晚月的感官!
她愣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停住,瞳孔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微微收缩。
医院一楼宽敞的大厅,此刻,几乎被一片灿烂的金色花海所淹没!
不是娇艳的玫瑰,不是清雅的百合,而是无数株挺拔的、迎着从大厅玻璃穹顶倾泻而下的阳光、尽情绽放的——向日葵!
一株株向日葵,高大茁壮,粗壮的花茎比拇指还粗,巨大的花盘像一个个饱满的、浓缩的小太阳,金黄色的花瓣舒展着,边缘带着些许卷曲,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它们被精心地栽种在一个个硕大的藤编花篮里,密密麻麻,从电梯口一直延伸到医院大门外,形成了一条壮观无比的、金色的通道。
阳光照射在无数个朝向它的花盘上,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整个空间都被这纯粹、热烈、毫无保留的金色所笼罩,温暖、明亮,充满了蓬勃的、向上的力量。甚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向日葵特有的、略带青涩又混合着阳光味道的香气。
这……这是什么?
林晚月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见过各种场面,经历过商海的尔虞我诈,见识过人心最叵测的算计,却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如此磅礴、又如此……针对她的视觉与心灵的冲击。
医院里来往的人群,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医护人员,无不驻足侧目,脸上带着惊叹、好奇和难以掩饰的震撼。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拿出这个年代还颇为稀罕的相机拍照,更多的人则是沉浸在这片突如其来的金色奇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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