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月色朦胧、酒香氤氲的夜晚之后,摄政王府陷入了一种比边关风雪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轻如蝶翼却重若千钧的额间一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荡漾,彻底搅乱了萧执苦心维持七年的心境。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回避虞笙。
不再一同用膳,甚至尽量避免在王府内与她碰面。
笙箫院的请安被一句简短的小姐安心休养,不必日日过来婉拒。
连她偶尔命人送来的点心或绣品,都只是由周长史代为收下,再无只言片语的回应。
他将自己彻底埋进了无穷无尽的政务和军务之中,仿佛只有那些冰冷的公文和复杂的权术博弈,才能暂时麻痹那颗失控的心。
书房成了他最后的堡垒,灯火常常彻夜不熄。
可即便是在批阅最紧要的军报时,他的眼前也会不时闪过那张梨花带雨带着醉意控诉他的小脸,额间那柔软微凉的触感幽灵般重现,搅得他心神不宁,朱笔数次险些污了奏章。
他试图用理性剖析那晚的举动——是怜悯,是愧疚,是长辈对晚辈失控的安抚。
可任何一种解释,在联想到她日益窈窕的身姿流转的眼波,以及自己那无法抑制的心跳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种深沉的自我厌弃几乎将他吞噬。
他觉得自己龌龊、卑劣,不配承受她全然的信赖与孺慕。
而笙箫院这边,虞笙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试图主动靠近。
她依旧每日读书、习字、抚琴,举止从容,仿佛那晚醉酒失态,哭诉衷肠的人不是她。
只是,她抚琴的曲调,渐渐从清心静气的《幽兰操》,换成了更为幽深婉转,甚至带着一丝凄清意味的古曲,如《胡笳十八拍》,如《广陵散》。
琴音穿过庭院,飘入那间紧闭的书房,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萧执最敏感的心弦。
她不再送点心,而是开始调制各种安神香。
香气清雅独特,经由丫鬟送入书房,萦绕在萧执周身,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无声地提醒着她的存在。
这一日,秋雨淅沥,敲打着窗棂。
萧执心烦意乱,掷下笔,信步走到廊下透气。雨水带着寒意,却无法冷却他心头的烦躁。
不知不觉,他竟又走到了距离笙箫院不远的那处水榭。
水榭中,虞笙正临水而立,并未撑伞,只是望着池中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残荷出神。
她穿着一身素白绫裙,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素银簪子绾住,身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寂。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却浑然未觉。
萧执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隔着雨帘,他看着她安静的侧影,一种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他,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让他想立刻冲过去,将她拉回檐下,为她披上外袍。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之际,虞笙却似有所觉,缓缓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没有委屈,没有控诉,没有期待。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他所有挣扎与不堪。
那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如同看待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然后,又漠然地转了回去,继续望着那池残荷。
就是这种平静,这种彻底的将他隔绝在外的漠然,比任何哭闹和指责都更让萧执感到恐慌和刺痛。
他宁愿她恨他,怨他,也好过如今这般,仿佛他的一切回避与挣扎,于她而言,都已无关紧要。
她不再需要他的安抚,也不再在意他的态度。
这个认知,让萧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指缝中悄然流逝,而他,却连抓住的勇气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寒意侵骨。虞笙终于缓缓转身,准备离开水榭。在经过萧执身边时,她微微顿足,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的雨幕,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爹爹政务繁忙,也要当心身体,莫要……熬坏了。”
语气恭敬,关切,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心寒的疏离。
说完,她便径直走入雨中,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雾深处,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萧执僵立在原地,雨水打湿了他的袍角,冰冷刺骨。那句看似关怀的叮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她不再叫他爹爹时带着依赖的软糯,而是用一种近乎礼貌的对待位高权重者的口吻。
她不再需要他的庇护,甚至……不再需要他了。
一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空茫和恐惧席卷而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回避,他的挣扎,他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正在将她一步步推远。
而那个他试图用理智和世俗束缚起来的关于她的未来,如果其中没有了他的位置,那将变得毫无意义,甚至……令人绝望。
裂痕已然出现,并且在他愚蠢的逃避中,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愈合。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
萧执望着虞笙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而这个可能,让他感到了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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