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院的日子,如同浸在温吞水里的蜜糖,缓慢、安静,却带着一丝丝渗入心底的甜。
虞笙的腿伤在孙太医的精心调理和王府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滋养下,愈合得比预期要快些,至少那狰狞的伤口已渐渐收口,长出粉嫩的新肉。
只是筋脉的损伤非一日之功,孙太医再三叮嘱,仍需绝对静养,不可轻易下地走动。
这便给了虞笙极大的便利。
萧执似乎真的将她这个便宜女儿放在了心上。
虽不至于日日探望,但每隔两三日,总会在处理完繁忙的政务后,信步来到笙箫院。
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
这一日,窗外日光正好,暖洋洋地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虞笙正靠在暖炕上的大引枕上,手里拿着一本民间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她央求周长史寻来的,美其名曰解闷,实则是对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多些了解。
拂柳安静地在一旁做着针线,凝露则在小厨房盯着给虞笙煎的药。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守在门外的丫鬟轻声禀报:“小姐,王爷来了。”
虞笙立刻放下话本子,脸上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欣喜笑容,眼巴巴地望向门口。
萧执一身玄色常服,缓步而入。
他似乎刚从书房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目光落在虞笙明显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的小脸上,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爹爹!”虞笙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足的依赖。
萧执走到炕边,拂柳早已机灵地搬来了绣墩。他坐下,目光扫过她盖着薄被的腿:“今日感觉如何?孙太医来请过脉了么?”
“孙太医早间来过了,说伤口恢复得很好呢。”虞笙献宝似的汇报,随即小嘴微微一瘪,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是……整日躺着,闷得慌。腿也有些麻麻的。”
萧执闻言,对随侍的丫鬟道:“去取个手炉来,用软布包好,给小姐垫在腿下。”
丫鬟领命而去。
虞笙却趁势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萧执的袖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爹爹,你今日不忙么?能不能陪笙笙说说话?笙笙一个人,好无聊的。”
她这动作做得自然无比,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拂柳在一旁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王爷素来不喜人近身,更遑论如此僭越的拉扯。
然而,萧执只是垂眸看了一眼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白皙纤细的小手,指甲已经修整好,犹豫一瞬,但并未拂开。
许是这丫头年纪太小,又重伤在身,那份全然不设防的依赖,让他生不出斥责的心思。
又或许,连日来的相处,他已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小东西,用她那软糯的嗓音和亮晶晶的眼神,打破书房的沉寂和王府的肃穆。
“想说什么?”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冷硬。
虞笙立刻来了精神,小嘴叭叭地说了起来。从话本子里看来的趣闻,到院子里那棵玉兰树今天又落了多少花瓣,再到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甜了还是淡了……
尽是些琐碎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小事。
她说话时,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新月,灵动鲜活,与这王府一贯的沉闷格格不入。
萧执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淡淡地嗯一声,表示他有在听。
他很少回应,但神情是放松的,甚至在她说到玉兰花瓣可以用来做香囊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手炉取来了,用柔软的棉布包得妥帖。
萧执示意拂柳将虞笙的腿小心垫高一些,然后亲自将暖烘烘的手炉塞到她伤腿下方垫好。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细致,甚至有些生疏,但那份专注和自然而然,却让一旁的丫鬟们看得心惊。
【宿主,男神这服务挺到位啊,还管售后按摩预热?】小八适时吐槽。
“这叫父爱如山……体滑坡。”虞笙在心里回了一句,面上却是一派感动,“谢谢爹爹,暖和多了。”
这时,凝露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
黑褐色的药汁盛在白瓷碗里,散发着浓郁苦涩的气味。
虞笙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满脸都写着抗拒。
“小姐,该喝药了。”凝露轻声劝道。
“唔……能不能等会儿再喝?”虞笙试图讨价还价,眼巴巴地看向萧执,希望能找到个盟友。
萧执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语气不容置疑:“喝药。”
两个字,平淡无波,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虞笙知道躲不过,只好苦着脸,磨磨蹭蹭地凑过去。
就在她准备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的时候,却见萧执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拈起一颗蜜渍梅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吃了,去苦。”他言简意赅。
虞笙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就着他的手,一口将那颗梅子含进嘴里,酸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冲淡了对苦药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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