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港城,夜幕是流淌着霓虹与**的河。
半岛酒店的法餐厅里,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昏黄,银质餐具在雪白桌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空气里漂浮着牛排与红酒的醇香,以及一种无声紧绷的张力。
虞笙的意识,便是在这片浮华与紧绷中彻底苏醒的。
她抬眼,目光穿过桌中央那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落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霍文琛。
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伴随着原主那些混乱,卑微而又带着算计的记忆。
而此刻,他真真实实地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透出几分居于上位者才有的随性与疏离。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抿成一个略显冷硬的弧度,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估价偏离预期的商品。
【宿主,目标人物霍文琛,情绪数据稳定,性格倾向为冰冷,戒备,并带有百分之六十五的驱逐意图。建议宿主暂避锋芒,谨慎应对。】
小八依旧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在她脑海里播报着。
虞笙垂下眼睫,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记忆里,原主是个急于攀附权贵,且还是个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的蠢货小明星,而昨夜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便是她给霍文琛最蹩脚的投名状。
虞笙揉了揉眉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她也只能伏低做小,等待霍文琛的判决了。
“虞小姐。”霍文琛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质的冷感,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他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推过光滑的桌面,停在两人中间。
“这里是一笔足够你未来几年生活无忧的资金。我希望,昨晚的一切,纯粹是一场不美妙的意外,并且,你的谋算也到此为止。”
他的话语简洁,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虞笙的目光落在支票上,那一长串零足以让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心跳加速。
她没有立刻去碰那张纸,而是抬起眼,再次看向霍文琛。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与周遭浮华格格不入的清澈,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霍生放心,”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柔和,带着一点点慵懒的尾调,“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尤其是对于那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霍文琛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意料之内的反应。
按照他得到的资料和预想,此刻的她,要么是惊慌失措地辩解,要么是楚楚可怜地哀求。
最不济,也该是带着被羞辱的愤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近乎评价艺术品般的眼神看着他。
虞笙伸出纤细的手指,没有去拿支票,而是用指尖轻轻点在那张薄薄的纸上。
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
然后,在霍文琛带着审视的目光下,她开始不紧不慢地折叠那张支票。
动作优雅,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仿佛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手工。
她对折,再翻折,指尖灵活地穿梭,很快,一张轻飘飘的支票,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朵略显抽象,但形态初现的玫瑰花苞。
【……宿主,你在做什么?】小八的电子音里透出一丝人性化的困惑。
虞笙没有理会小八。
她将那朵价值不菲的纸玫瑰轻轻推回到霍文琛面前,花瓣正好触及他放在桌沿的指尖。
她微微一笑,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漠。
“钱就算了。我这人,不太习惯用这种方式了结事情。”
她顿了顿,眼神里那点玩味加深了些,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昨晚的事,如果非要论个清楚明白,那就算……我请你了。”
我请你了。
这四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挑衅,却又被包裹在无辜又动人的笑容里。
霍文琛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他看着眼前这朵用支票折成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玫瑰,再看向虞笙那张足以令周遭一切失色的脸。
她明明是在笑,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那里面是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一个试图接近他的女人眼中看到过的清醒的疏离。
一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如同细小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神经。
虞笙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她优雅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袋,站起身。
丝质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柔和的弧度,带起一阵清甜的馨香,不是任何一种他熟悉的香水味,更像是一种雨后初绽的白花香,若有若无,却固执地萦绕在空气里。
“这家的鹅肝不错,霍生可以试试。”她像是朋友般随口建议,然后微微颔首,“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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