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小战士点头,“东城外都是小路,岔口多,很容易藏人藏货。我们已经派人在周围搜查了,但还没找到箱子的下落。”
程隼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沉思道:“不是提前接应,是他们发现我们盯上了这辆马车,故意弃车跑路,想让我们以为货已经被运走,其实说不定还在码头附近藏着。”
还有件事。小战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摸索出一张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纸张来,并将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余念新。
余念新满心疑惑地接过来后便开始仔细拼凑起这些碎纸来,待全部拼接完成之后,可以看到这张纸上似乎曾经写满了英文字母,而现在能够辨认出来的只有以为首字母以及紧随其后的这样两个符号而已。除此之外,还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残缺不全的字。
嗯……看起来倒更像是某种设备或者仪器所使用的编号呢!而且说实在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此前克莱德提供给咱们的那份账单当中也出现过与之非常相似的编号。
余念新盯着手中那张拼凑好的纸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正站在不远处的程隼身上并开口问道:难道说这次又跟美国人有关系不成?
程隼闻言快步走上前来,然后从余念新手里拿过那张纸片并垂首凝视了许久,只见他原本就紧皱着的双眉此刻更是紧紧蹙在了一起,仿佛遇到了极其棘手难解的问题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整整一分钟左右,程隼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且面沉似水地对余念新说道:没错......关于这个代号,我曾在北京的时候亲眼见到过它。
“北平?”余念新的呼吸都停住了,“您是说,解放战争时期,美国人在北平搞的那些秘密通道?”
“对。”程隼点头,“1948年我在北平地下党,负责收集美方的情报。当时美国人在北平、天津一带,有几条秘密通道,专门帮国民党转运物资和人员,每条通道都有对应的代号,‘m’开头的,是负责转运工业器材的,‘m-2’,应该是其中一条支线。”
他顿了顿,眼里的光冷得像刀锋:“更麻烦的是,安庆这条通道,已经有人在用了,而且至少用了三个月。我刚才核对了码头的记录,三个月前,就有类似的‘m’开头代号出现在货运单据上,只是当时没人注意,以为是普通的设备编号。”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余念新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小打小闹的走私犯,也不是单个的潜伏特务,而是一个组织严密、有美方背景的特务网络,他们在安庆经营了至少三个月,目的就是通过长江航运,转运美方援助的工业器材,破坏新中国的工业建设。
“不能再等了。”程隼拿起桌上的军帽,戴在头上,“余念新,你立刻去通知所有内线,今晚零点开始行动。第一,控制码头所有接触过美方器材的工人和押运人员,不许他们离开。
第二,搜查东城外的所有仓库和废弃房屋,重点找印有美方标志的木箱;第三,盯着长江上的所有货船,特别是往上海和武汉方向的,防止他们把器材运上船。”
“明白!”余念新立刻立正,“我现在就去安排,让王铁牛带便衣守住码头,赵海生带人去东城外搜查,再让码头的电报员密切注意往来的电报,有可疑的立刻上报。”
“等等。”程隼叫住他,“还有一件事,你去看守所提审那个矮瘦工人,告诉他,只要他供出李灿的下落和‘m-2’代号的具体含义,我们可以算他戴罪立功,从轻处理。那个工人只是小角色,肯定知道不少外围的情况。”
“好!”余念新转身就往外走。
“余念新同志。”程隼又喊住他,声音比夜色还低,“记住,这不是走私,是渗透。我们不仅要追回器材,还要把这个特务网络连根拔起,绝不能让他们再危害安庆的安全。”
余念新重重地点头:“您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走出程隼的办公室,余念新立刻召集了赵海生、王铁牛等人,布置任务。夜色渐浓,安庆城渐渐安静下来,但军管会的办公楼里却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余念新亲自去了看守所,提审那个矮瘦工人。面对“m-2”的代号和程隼提供的证据,工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哆哆嗦嗦地供认。
李灿确实是“m-2”通道的负责人,他们转运的美方器材,一部分藏在东城外的一座废弃砖窑里,另一部分则通过秘密联络点,交给了长江上的一艘货船,准备运往上海,再从上海转运到台湾。
“李灿现在在哪?”余念新追问。
“不知道。”工人摇头,“他只跟我说,今晚零点在砖窑交货,交完货他就去香港。他还说,要是我被抓了,就说是自己干的,不然……不然我的家人就没命了。”
余念新立刻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程隼,同时带人赶往东城外的废弃砖窑。路上,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很清楚,今晚的行动,不仅是为了追回那几箱轴承,更是为了粉碎特务的阴谋,守护安庆的工业希望。
凌晨零点,行动准时开始。赵海生带人包围了废弃砖窑,里面果然藏着两箱精密轴承和一批无线电零件。
王铁牛在长江上截住了那艘货船,从船舱底部搜出了另外两箱轴承和一台完整的美方无线电发报机;程隼则带人捣毁了特务的秘密联络点,抓获了三名联络人员。
只有李灿,还是跑了。在砖窑附近的草丛里,他们发现了一套换下来的工装和一张去香港的船票,上面的日期是明天早上。
“看来他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跑了。”赵海生气得一拳砸在砖墙上。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余念新捡起那张船票,“我们已经通知了上海和香港的军管会,只要他敢上船,就一定能抓住他。”
天快亮的时候,所有被追回的器材都运回了码头仓库,特务联络点也被彻底捣毁。程隼站在仓库门口,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轴承,对余念新说:“这只是开始,‘m-2’通道的根还没拔干净,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