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探视室里,光线昏沉得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铁栅栏将空间割成两半,蒋梦玲缩在冰冷的椅子上,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囚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唯有看到周正明和李莫愁推门进来时,才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周正明的手里攥着一份取保候审的审批文件,身后的李莫愁则一身便装,目光沉沉地落在女孩身上,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几天前,他们借着江北省委协调的权限,终于突破了汉中市公安局的层层阻挠,获准提审蒋梦玲。
“蒋梦玲同志,你别怕,我们是中纪委的调查组,是来帮你洗清冤屈的。”周正明的声音放得格外柔和,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早已被折磨得摇摇欲坠的姑娘。
蒋梦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背,那上面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疤痕,是那天在宴会厅里被推搡时磕在桌角留下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探视室里的空气都快要凝固。
李莫愁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见过太多黑暗,可一想到眼前这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竟被两个堂堂的市级领导如此糟蹋,胸腔里的火气就烧得厉害。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温水,隔着铁栅栏递过去:“喝点水吧,慢慢说,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蒋梦玲的肩膀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看着周正明和李莫愁眼中的恳切,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没有寻衅滋事……我没有……”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是今年刚从江北大学毕业的,考了汉中市政府办公室的实习生。入职第一天,综合科科长就找我谈话,说柳市长看重名校毕业生的文字功底,点名让我进他的秘书组跟班学习,还特意叮嘱,‘领导的事无小事,应酬场合要懂分寸、会来事’,这话我后来才明白,是话里有话。”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蒋梦玲抬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那些不堪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缠上她的四肢百骸。
“入职第三周,城西产业园对接南方投资商的宴请,柳市长让我跟着作陪。席上,投资商一个劲地劝酒,我实在喝不下,柳市长就在桌下踩我的脚,眼神里全是警告。他说,‘小蒋,这是工作,不能扫了客人的兴’。我硬着头皮喝了几杯,很快就头晕目眩。散场后,柳市长说顺路送我回宿舍,结果车直接开进了政务宾馆的地下车库。”
蒋梦玲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神里满是悔恨:“我当时意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他半扶半拽把我拉进房间,我挣扎着喊救命,他就捂我的嘴,说‘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能攀上我是福气,这事传出去,丢人的是你,不是我’。等我第二天醒过来,他已经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装着两千块钱的信封,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好好干,编制的事我记着’。”
周正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李莫愁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这昏沉的探视室冻裂。
“我不敢声张,更不敢辞职。我爸妈在老家种地,供我读大学花光了积蓄,就盼着我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蒋梦玲的哭声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屈辱,“可没过半个月,我就被一纸调令调到了市委办公室。我去问科长,他支支吾吾说,是罗书记点名要的人,说我‘文字能力突出,适合在核心部门锻炼’。我当时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认可,现在才知道,是柳心初把我当成了‘人情’,送给了罗大纲。”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看向周正明和李莫愁的目光里,带着泣血的控诉:“到市委办的第三天,罗大纲让我去他办公室送讲话稿。我进去后,他就让我把门反锁,说‘柳心初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而且能给得更多’。我吓得往后退,他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按在沙发上,还说‘你在柳心初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你要是识相,这事就烂在肚子里,要是敢闹,我让你连汉中都待不下去’。”
“畜生!”李莫愁再也忍不住,低骂出声,声音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蒋梦玲哭得浑身发抖,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终于被她搬了出来:“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他们两人的‘玩物’。柳心初要借着城西产业园项目巴结罗大纲,就默许他把我调走;罗大纲想拿捏柳心初的把柄,就攥着这事不放。他们偶尔会因为我起争执,但从来都是私下里的,从来不会像那天一样……”
“那宴会厅的冲突,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正明强压着怒火,沉声问道。
蒋梦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那天的宴请,省里来了督导组的人,罗大纲喝多了,当着好多人的面拍我的肩膀,说‘小蒋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年轻人’。柳心初当时脸就黑了,他觉得罗大纲是故意在督导组面前炫耀,下了桌就把罗大纲拉到休息室吵架。我当时躲在走廊里,听到他们互相骂对方‘无耻’‘拿女人做交易’,然后就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挂了彩,为了撇清关系,他们就异口同声地说是我主动勾引,是我挑唆他们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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