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晨光穿透薄雾,落在秦川办公室的窗棂上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陕东省委招待所会议室内,气氛已然凝重如铁。
中央纪委联合调查组的临时办公点设在此处,三张长条桌拼接成的案台之上,堆满了恒隆民办高中的财务账本、易中天亲属名下空壳公司的流水明细,还有秦东等家长被殴打时的监控录像、医院诊断证明。墙壁上的白板,用红色马克笔密密麻麻标注着易中天的关系网——从省教育厅的中层干部,到市县两级的分管领导,再到为其输送利益的企业老板,一条条黑线交织成一张盘踞陕东多年的**网络。
调查组组长周志坚,是有着三十年纪检经验的老纪检人,此刻正坐在主位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坐在对面的易中天。
与旁人预想中的颓唐狼狈不同,易中天依旧精神抖擞。一身熨帖笔挺的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皮鞋都擦得锃亮。他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倒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从容,仿佛此刻不是接受调查,而是在参加一场普通的工作会议。
“周组长,”易中天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官腔,“我知道你们找我来是为了恒隆高中的事。作为分管教育的副省长,我承认在监管上有疏漏,我愿意为此承担领导责任。但要说我涉嫌违纪违法,那就是无稽之谈了。”
“无稽之谈?”周志坚冷笑一声,将一份银行流水单推到易中天面前,纸张在桌面上滑过,发出清脆的声响,“易副省长,你看看这份东西。这是恒隆高中近三年的收费明细,每年高达五千万的‘赞助费’,没有一分钱进入学校对公账户,而是通过三家空壳公司,最终流向了你妻子名下的别墅账户、你儿子在海外的留学信托基金。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易中天低头扫了一眼流水单,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周组长,这就是你们查到的所谓‘铁证’?实话告诉你们,恒隆民办高中本就是我们易家的产业,是我父亲一手创办起来的,我作为易家一员,从自家的产业里分点钱,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几名调查组的工作人员眼神微动,显然没料到易中天会如此直白地将公权与家族私利捆绑在一起。
周志坚的眼神更冷了,他将一份会议纪要复印件拍在桌上:“易家的产业?我们从恒隆高中董事长办公室搜出的纪要显示,是你利用分管教育的职权,为恒隆高中大开绿灯,不仅违规批准其扩招收费,还打压其他民办学校,垄断当地教育资源!至于家长维权被打——你虽然没亲自指挥保安,但你外甥,也就是恒隆高中的安保负责人,是在得知你要‘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好歹的人’之后,才下令动手的。这背后的授意,你敢说和你无关?”
易中天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很快恢复如常。他抬眼看向周志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份来路不明的纪要,就能定我的罪?周组长,你们纪检工作讲究的是实事求是,这种明显伪造的东西,也能拿出来当证据?我外甥年轻气盛,做事鲁莽,那是他的个人行为,我顶多是管教不严,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志坚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反而将一份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是易中天和省教育厅副厅长王强的对话。只听易中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那些家长闹得太凶,核查组也盯着不放,你去处理一下,让下面的人压一压,别让事情闹大。”
“厅长,那核查组那边……”王强的声音带着犹豫。
“怕什么?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易中天的语气倨傲,“秦川想借着这事找茬,没那么容易!”
录音结束,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易中天的呼吸微微一顿,随即嗤笑一声:“一段经过剪辑的录音,能说明什么?周组长,我看你们是被秦川误导了。他身为山城市委书记,插手陕东的教育事务,分明是公报私仇,想要借机打压异己!”
周志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易中天,证据确凿,你还在负隅顽抗!我们不仅掌握了资金流向的铁证、你授意违规收费的纪要,还找到了你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赃款的全部凭证,甚至连你让王强打压核查组的完整通话记录,都已经调取完毕!你涉嫌利用职权为亲属牟利,收受巨额贿赂,授意下属打击报复维权群众,还诬告陷害地方领导,这些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涉嫌构成职务犯罪!我们现在向你出示留置通知书,请你在上面签字。”
两名工作人员上前,将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留置通知书放在易中天面前,又递过一支笔。
易中天的目光落在通知书上,眼神冰冷如霜。他没有去接笔,反而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我不签。你们没有合法的手续,没有确凿的证据,凭什么留置我?我是陕东省副省长,我要见中央领导,我要申诉!恒隆是易家的产业,我拿自家的钱,何罪之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