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刺骨的寒意浸透了骨髓,胡股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扒住下游一处杂草丛生的岸堤,狼狈地爬了上来。防水袋紧紧贴在腰间,里面的机密文件安然无恙,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底气。
他瘫坐在湿滑的泥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呛进去的江水带着咸腥味从喉咙里涌出来。晚风一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缓了半晌,他才勉强撑起身子,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四周。
不远处,一条蜿蜒的土路隐在树影里,路边的芦苇荡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这熟悉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颤——这里离他老家的那条河,不过三里地。
儿时的记忆翻涌上来,父母走得早,他就像个野孩子,整天泡在河里摸鱼捉虾,饿了就啃几口干硬的窝头,困了就缩在河边的破草棚里睡觉。那时候的日子苦,可至少没有追杀,没有背叛。他记得草棚的角落还藏着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他攒下的几颗玻璃弹珠,那是他童年唯一的玩具。
胡股长定了定神,扯了扯湿透的衣服,朝着老家的方向踉跄走去。他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被野草覆盖的田埂,脚下的泥路湿滑难行,没走几步,鞋子就陷进了泥里。他索性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土上,尖锐的石子划破脚底,传来一阵阵刺痛。
就在他拐过一道田埂,快要看到老家那座破败的土坯房时,两道手电筒的光柱突然从前方扫了过来。
“仔细搜!夏老板说了,那小子肯定往这边跑了,他老家就在这附近!”
粗嘎的说话声划破夜的寂静,胡股长的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地蹲下身,躲进旁边的芦苇荡里。他死死按住腰间的防水袋,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文件不能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黑衣人举着手电筒,在田埂上仔细地搜寻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他藏身的芦苇荡,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胡股长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芦苇叶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妈的,这鬼地方这么大,上哪儿找去?”一个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说道,“那小子中了好几棍,又泡了江水,说不定早就淹死在江里了。”
“放屁!夏老板的命令谁敢违抗?找不到人,咱俩都得完蛋!”另一个黑衣人厉声呵斥,抬脚踹了踹身边的芦苇丛,“苏晚小姐亲自求老板的,说胡股长不死,她就没法安心跟着老板过日子。这可是老板心上人的交代,办砸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胡股长的脑海里炸开。他攥着泥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来,夏法国的追杀,不只是为了那份机密文件,更是为了苏晚——为了彻底摆脱他这个“麻烦”,他的妻子,竟然亲手向人递了索命的刀。
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悲凉,比江水的寒意更刺骨。他想起苏晚柳叶弯眉下的温柔笑意,想起她煮的热汤,想起她依偎在他怀里说的“一辈子”,原来全都是假的。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朝着土坯房的方向走去。胡股长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侧耳听着,隐约听到黑衣人踹开土坯房木门的巨响,还有咒骂声传来——他们在翻找他的住处。
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夏法国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看了一眼老家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眷恋,那里有他唯一的童年痕迹,如今却成了险地。
胡股长咬了咬牙,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脚下的石子硌得生疼,可他不敢停,只能拼命地跑,跑向更深的夜色里。芦苇荡里的风,带着老家河水的味道,却再也没有了儿时的安稳,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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