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几年的时候,我在城郊开夜班出租车。那时候的路没现在这么平整,路灯也稀稀拉拉的,夜里跑活儿,全靠车灯照亮前路。老司机们都说,夜班出租车是阴阳两界的摆渡车,尤其是后半夜,千万别拉穿红衣服的女人,更别去城西的火葬场方向——那地方,邪门得很。
我叫王磊,那时候刚入行没多久,年轻气盛,不信这些邪乎的规矩。直到那天夜里,我拉了一个穿红裙的女客,才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句句都是用血写的教训。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鬼节。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家纸扎铺还亮着灯,门口挂着的白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是一个个飘着的魂。我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冻得直哆嗦,正准备收车回家,就看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路灯底下朝我招手。
女人的头发很长,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穿着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裙摆很长,拖到地上,在惨白的路灯下,红得像刚凝固的血。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司机的话,刚想踩油门溜走,女人却快步走到车窗边,轻轻敲了敲玻璃。
“师傅,去城西火葬场,多少钱?”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犹豫了一下,火葬场那地方,后半夜根本没人去。可看着女人单薄的身影,又不忍心拒绝。再说,跑夜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咬咬牙,打开了车门:“五十块,不打表。”
女人没说话,低着头钻进了后座。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纸钱燃烧后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霉味。我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一直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一截惨白的脖子。
车子缓缓驶离路灯,朝着城西的方向开去。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还有女人轻微的呼吸声。我忍不住开口:“妹子,这么晚了,去火葬场干啥?”
女人还是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前排。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笑容很灿烂。“我去接我男朋友。”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他昨天出车祸,没了。”
我心里一阵唏嘘,安慰道:“节哀顺变。”
女人没再搭话,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车子越开越偏,路边的路灯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没了光亮,只剩下车灯照亮前方的路。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远处火葬场的烟囱,像一根黑色的巨柱,矗立在夜色里。
突然,女人开口了:“师傅,能不能开快点?我怕他等急了。”
我点点头,踩下油门。就在这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她的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红裙子的裙摆,竟然在车厢里飘了起来,像是有风吹过。
我吓得魂飞魄散,方向盘一歪,车子差点撞到路边的树上。我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心全是冷汗,牙齿打颤:“你……你到底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说:“师傅,你看,他来接我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车灯照亮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脸色同样惨白,正朝着车子挥手。
“他死了……他早就死了……”我语无伦次地大喊,一脚踩下刹车。
车子猛地停下,女人缓缓地从后座站起来,她的身体竟然穿过了车顶,站在半空中。红裙子在夜风中飘得厉害,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我也死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怨,“昨天和他一起出的车祸,我们的车,就撞在前面的拐弯处。”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路边有一个撞毁的护栏,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好多司机路过这里,都不肯拉我们。”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说,穿红衣服的女人是凶煞,火葬场是禁地……可我们只是想回家啊。”
她的话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半空中的女人和那个男人,他们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沙哑,“我送你们回家,你们说地址。”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次的笑容很温柔,不再诡异。“我们没有家了。”她说,“你把我们送到火葬场门口,就好。”
我点点头,发动车子,缓缓地朝着火葬场开去。一路上,女人和男人坐在后座,轻声说着话,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我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阵酸楚。
车子停在火葬场门口,天已经蒙蒙亮了。女人和男人缓缓地从车上下来,转过身对着我鞠了一躬。“谢谢你,师傅。”女人说,“这是车费。”
她递过来一张五十块的纸币,我伸手去接,却发现纸币穿过了我的手指,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张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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