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缠宅
民国二十三年,冀北深山里的赵家坳不太平,自打赵老栓从后山抬回那只受伤的白狐,村里就没断过怪事。
赵老栓是个独居的老猎户,这天进山套野猪,没成想在乱石坡撞见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后腿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眼里淌着泪,竟像人似的望着他哀鸣。老栓心软,这辈子打猎只取吃食,从不伤幼崽和通灵性的活物,当下就撬开兽夹,用布条裹了伤口,背回了自己那间靠山的土坯房。
土坯房老旧,墙根都裂了缝,老栓找了些草药捣烂,细细敷在白狐腿上,又倒了碗温热的米汤喂它。白狐乖顺得很,不闹不挣,喝米汤时舌头舔着碗沿,眼睛直勾勾盯着老栓,那眼神清亮,带着股说不出的黏腻。老栓没多想,只当是狐狸受了伤怕人,找了个木箱子铺了干草,让它在里头养伤。
头三天倒安生,白狐伤口见好,能慢慢挪着走路,老栓每次打猎回来,都能看见它趴在门槛上等着,见他进门就摇着尾巴凑过来,蹭他的裤腿。可到了第四天夜里,怪事就来了。
老栓睡得沉,后半夜忽然被一阵女人的哭声吵醒,那哭声细细软软,带着说不尽的委屈,就在院子里飘着,风一吹,还往窗缝里钻。他披了衣裳起身,抄起墙角的猎枪,推开房门往外看,院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洒在磨盘上,亮得发寒,哪有什么女人的影子?哭声也停了,静得能听见后山的虫鸣。老栓在院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只当是山里的风声,骂了句自己疑神疑鬼,便回屋接着睡。
可打这天起,女人的哭声每晚都来,有时在院子,有时在窗下,甚至有回,老栓听得真切,哭声就贴在他床头,吓得他一激灵坐起来,开灯一看,还是啥都没有。更怪的是,他屋里的东西总被挪动,早上摆好的碗筷,晚上回来就歪歪扭扭;晒在院里的腊肉,隔天准少一块,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那只白狐的伤口早就好了,却赖着不走,白天躲在箱子里不出来,夜里就不见踪影,天快亮时才悄悄回来,身上总带着股淡淡的香,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香,闻着让人心里发慌。
村里有人看出不对劲,劝老栓把白狐送走,说深山里的狐狸活久了都通灵性,有的还会缠人,别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了。老栓起初不肯,毕竟救了人家一命,哪能说赶就赶?可没过几天,他就自己慌了神。
那天他进山打猎,走了大半天才套着一只野兔,往回走时,忽然看见前面山道上站着个穿青衣裳的姑娘,梳着两条长辫子,脸蛋白净,眉眼弯弯,正对着他笑。姑娘长得极美,可眼神却和那只白狐一模一样,清亮又黏腻,老栓愣了愣,山里偏僻,除了赵家坳的人,从没见过外乡姑娘,他刚要开口问,姑娘转身就往树林里走,走得极快,裙摆飘起来,像狐狸尾巴似的。
老栓心里犯嘀咕,跟了上去,想问问姑娘是哪来的,可追着追着,姑娘就不见了,树林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低头一看,地上落着一根青绿色的狐毛,和他屋里白狐身上的毛不一样,白狐毛是雪白的,这根狐毛泛着青,摸起来软软的,还带着那股淡淡的香。老栓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村里人的话,后背瞬间冒了冷汗,拎着野兔一路狂奔回了家。
回到家,白狐正趴在门槛上,见他回来,依旧摇着尾巴凑过来。老栓看着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狐狸的眼睛,和山道上的姑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咬了咬牙,抄起扫帚就往白狐身上打,吼道:“你这妖精,别缠着我了,赶紧走!”白狐被打得吱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淌出泪来,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却不肯走,就蹲在地上看着老栓,眼神里满是怨怼。
老栓没留情,把扫帚都打断了,白狐才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跑出了院子,往后山的方向去了。看着白狐跑远,老栓松了口气,以为这下能安生了,可他没想到,这一赶,竟惹来了更大的祸。
白狐走后的当晚,女人的哭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笑声,笑得尖锐又刺耳,在屋里屋外绕着转,听得老栓头皮发麻。他不敢关灯,抱着猎枪坐在床上,一夜没合眼。天亮后,他起身一看,屋里乱得不成样子,箱子被翻倒,干草撒了一地,墙上竟多了几道抓痕,深深深深,像是用爪子抓出来的,黑红色的印子,看着像血。
更吓人的是,他的脸肿了起来,半边脸又红又烫,摸起来硬邦邦的,疼得钻心。他找了村里的郎中来看,郎中搭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脸,皱着眉说:“你这不是普通的肿,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邪气入体,我治不了,你还是找个懂行的先生来看看吧。”
赵家坳附近有个道观,观里住着个老道长,据说能驱邪避祸。老栓忍着疼,托村里人去请老道长。傍晚时分,老道长来了,穿着道袍,手里拿着桃木剑,身后跟着个小徒弟。一进老栓的屋,老道长就皱起了眉,掐着手指算了算,又看了看墙上的抓痕,沉声道:“你屋里有狐祟,还是只修行多年的青狐,它缠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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