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县的14路公交车是出了名的“鬼线”,倒不是说真见过鬼,而是它的末班车总在午夜十二点准时从火车站发车,终点是城郊的乱葬岗旧址——现在改建成了公交停车场。司机们都不愿跑这趟车,据说十年前有个女司机开着末班车冲进了护城河,车毁人亡,从那以后,这趟车就总出怪事。
老李是公交公司的老司机,快退休了,仗着自己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主动接了这趟末班车的活儿。队长拍着他的肩膀嘱咐:“老李,规矩你都懂,午夜十二点准时发车,中途除了站台别停车,尤其是护城河那站,就算有人拦也别开门。”老李叼着烟点头:“放心,我开了三十年车,啥大风大浪没见过。”
第一天值岗,老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火车站站台。夜风裹着深秋的寒气,吹得站台广告布“哗哗”响,路灯忽明忽暗,照得地面上的影子歪歪扭扭。十二点的钟声刚从远处的钟楼传来,老李发动汽车,仪表盘上的灯光忽闪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车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收音机里放着老旧的评书,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车子刚开出两站,就看见站台下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块黑布。老李本想直接开过去,可老太太抬起头,脸在路灯下泛着青白,冲他摆了摆手。他心一软,还是停下了车,门“嗤”地打开,老太太慢悠悠地走上车,投了两枚硬币,硬币落在投币箱里,发出“叮当”的脆响,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闷。
“大娘,这么晚了还出门?”老李随口问了句。老太太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背对着他,声音像被冻住似的:“去护城河,给我闺女送点吃的。”老李心里咯噔一下,护城河那站正是十年前女司机出事的地方。他没敢再多问,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后视镜里,老太太始终背对着他,竹篮上的黑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动。
车子驶进老城区,路边的房子都黑着灯,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路过一家纸扎铺时,老李瞥见铺门口摆着几个纸人,穿着蓝布褂子,跟老太太穿的一模一样。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纸扎铺已经过去了,后视镜里的老太太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快到护城河站时,收音机突然没了信号,只剩下“滋滋”的杂音。老李伸手去调台,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太太慢慢转过身,手里的竹篮掀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个纸做的人头,五官模糊,却依稀能看出是个年轻姑娘的模样。他吓得手一抖,收音机“啪”地掉在地上,车子也晃了一下。
“师傅,到了。”老太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李硬着头皮停下车,没敢回头,只听见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等他鼓起勇气从后视镜看时,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着一沓黄纸,被风吹得打着旋儿。他赶紧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后视镜里的黄纸慢慢飘起来,贴在了后挡风玻璃上,拼成了“谢谢”两个字。
回到停车场,老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跟队长说起这事,队长叹了口气:“那老太太我也见过,十年前她闺女就是开这趟末班车的司机,出事那天正好是她生日,老太太去给她送饺子,结果就听说闺女没了。没过多久,老太太也病逝了,临死前还念叨着要给闺女送吃的。”老李这才明白,昨晚见到的不是人,是老太太的鬼魂。
本想就此辞职,可老李转念一想,老太太也没害人,只是想给闺女送点东西,便决定继续开这趟车。从那以后,每逢午夜末班车,老太太都会在第三站上车,到护城河站下车,每次都提着那个竹篮。老李也习惯了,每次都会停车让她上来,有时还会跟她说几句话,老太太偶尔会应一声,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诡异。
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老李刚发车,就看见站台下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长发披肩,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姑娘见车子停下,快步走上车,投了币,坐在了老太太常坐的位置。“师傅,去护城河。”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股潮湿的水汽。
老李心里犯嘀咕,这姑娘的穿着打扮,跟十年前出事的女司机一模一样。他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姑娘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公交制服的年轻女人,笑容灿烂。车子快到第三站时,姑娘突然抬起头,看着老李:“师傅,你见过我妈吗?穿蓝布褂子,挎着竹篮的。”
老李刚想说话,就看见第三站的站台上,老太太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赶紧停下车,老太太走上车,看见姑娘的瞬间,身体僵了一下,竹篮掉在地上,黑布散开,里面的纸人掉了出来,正是姑娘手里照片上的模样。“闺女……”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从青白的脸上滑落,落在地上,变成了水珠。
姑娘也愣住了,手里的照片掉在地上,慢慢飘到老太太脚边。“妈……”姑娘扑过去,却穿过了老太太的身体,扑了个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老太太,眼泪流了下来:“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老李这才明白,姑娘就是十年前出事的女司机,她的鬼魂一直徘徊在这趟车上,等着见母亲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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