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微山湖的夏天,闷得人喘不过气。蝉鸣嘶哑,柳枝蔫头耷脑,连湖面都蒸腾着一层薄薄的、令人窒息的热雾。我蹲在湖边老槐树下,百无聊赖地甩着鱼竿——其实早不指望钓上什么,只是贪图树荫下那点可怜的凉意。水面平静如一块巨大的、蒙尘的铜镜,倒映着灰白的天。
“扑通!”
一声突兀的落水声炸响!我猛地抬头,只见离岸不远的芦苇荡边缘,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正挣扎着沉浮!她长发散乱,手臂徒劳地拍打着水面,发出短促而绝望的呼救:“救命!救救我——!”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扔了鱼竿就往水边冲,一边大喊:“撑住!我来了!”可刚踩进浅水,脚底一滑,泥泞湿滑,差点栽倒。就在这慌乱的一瞬,我眼角余光瞥见——那女人沉下去的地方,水面竟异常平静,连一丝涟漪都迅速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场挣扎只是我的幻觉。只有几片暗红色的、像褪色布条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漂浮上来,被水流缓缓推向岸边。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窜上脊背,比这七月的太阳还刺骨。我僵在齐膝深的水里,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村里老人讲过,水鬼要投胎,得找替身。它们最会装可怜,引人下水……那红裙子?我猛地想起去年淹死的采莲姑娘小荷,她出事那天,穿的就是件新做的红褂子!
我连滚带爬退上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不敢再看湖面,跌跌撞撞往家跑。路过村口杂货铺,老板娘王婶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见我脸色惨白,忙问:“小海?咋了?见鬼了?”
我嘴唇哆嗦着,把刚才的事说了。王婶手里的针“啪嗒”掉在地上,脸色刷地白了:“红裙子?!哎哟我的老天爷!”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快!快回家!千万别靠近水边!尤其是…尤其是天黑以后!也别答应任何喊你名字的声音!”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抖:“前些日子,老赵家那个傻儿子,半夜听见有人在院墙外哭,喊他名字,说衣服湿透了冷…他心软开了门缝递了件干褂子出去…第二天,人就没了!只在湖边找到他那件褂子,泡得发胀,上面全是…全是水草缠的印子!”
王婶的话像冰水浇头。我浑浑噩噩回到家,爹娘见我失魂落魄,追问缘由。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湖边和王婶的话说了。爹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半晌才沉沉道:“记住,晚上锁好门窗。水鬼…最恨活人穿新衣,尤其红衣。它自己**的,见不得别人干爽体面。”
夜幕沉沉压下来,闷热更甚。窗外虫鸣聒噪,却衬得屋里格外死寂。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那抹刺目的红和水面诡异的平静不断在眼前晃。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模糊将睡未睡之际——
“小海…小海…”
一个女人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湿漉漉的凉气,贴着窗棂飘进来。那声音…竟有几分像小荷!
我浑身汗毛倒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在胸腔里擂鼓。
“小海…开开门…姐姐衣服湿透了…冷得很…”那声音带着哭腔,哀哀切切,“就借你一件干爽的褂子…行不行?就一件…明天…明天一定还你…”
是幻觉!一定是!我用被子蒙住头,全身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站在床边,带着湖水的腥气,丝丝缕缕钻进被窝:“…你爹娘都睡熟了…没人知道…就借一件…求你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气息,真的拂过我的耳廓!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抓起床头那盏应急灯,手指颤抖着按下开关——
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直直照向门口。
门口空无一人。
然而,就在我惊魂未定、大口喘气时,灯光扫过对面墙壁——墙上,赫然印着一个**的手印!五指清晰,水渍正沿着墙面缓缓向下流淌,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滴答”声。更恐怖的是,那手印下方,地板上,一串清晰的小巧湿脚印,正从门口一路延伸,停在了我的床沿!
“啊——!” 我失声尖叫,连滚带爬扑向房门,拼命拍打:“爹!娘!快醒醒!”
父母惊醒,冲进屋来。爹举着油灯,娘拿着擀面杖,脸色煞白。看到墙上的手印和地上的脚印,爹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油灯差点掉落。他二话不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黄纸符咒,又找出一小包粗盐,迅速在门窗缝隙、墙角撒了一圈。娘则紧紧搂住我,浑身发抖。
“它…它进来了…”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爹的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异常凝重:“光撒盐画符不够…它盯上你了。得…得给它个交代。”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小海,把你那件新买的白褂子…拿出来。”
我愣住。那件褂子是我攒了好久零花钱买的,还没舍得穿。
“快!”爹催促,语气不容置疑,“水鬼借衣,不给不行。给了,它或许能消停一阵,给你时间…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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