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特殊问询室。
这里与普通审讯室不同,墙壁加装了隔音和电磁屏蔽材料,灯光被调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冷白色,均匀地洒在房间每一个角落,不留丝毫阴影。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停尸房副主管,钱明,坐在房间中央那张固定的金属椅子上。他约莫五十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试图维持着一种知识分子的体面。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频繁吞咽口水的动作,以及游移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房间一侧,是单向玻璃,赵刚和几名核心成员站在后面,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问询室内,只有钱明,以及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黄明珠,和林道人。
黄明珠坐在主问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几份文件。她穿着一身深色职业装,表情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直视着钱明,仿佛要一层层剖开他的伪装。
而林道人,则拉过一把椅子,以一种极其放松的、近乎失礼的姿态,斜靠在墙边。他依旧穿着那身道袍,手里把玩着那个青铜铃铛,眼神似笑非笑地在钱明身上扫来扫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压迫。
这种组合,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心理攻势。
“钱副主管,”黄明珠开口了,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关于本月15号,也就是女尸李梅入库当晚,停尸房的排班记录和门禁日志,有几个细节需要向你核实。”
她开始提问,问题精准、细致,围绕着排班调整的权限、监控死角的分布、王福贵的工作安排、以及案发时间段内他本人的行踪。每一个问题都基于黄明珠之前梳理出的数据疑点,逻辑严密,如同编织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钱明起初还试图用管理流程复杂、工作繁忙有所疏忽等借口来搪塞,回答得滴水不漏,彰显着他的老练。但黄明珠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只是不断抛出新的、更具体的数据和时间点,要求他做出解释,将他逼向逻辑的死角。
“根据记录,你在晚上10点23分,使用副主管权限,临时关闭了Camera 11区域长达五分钟的移动侦测报警。理由是设备调试。请问,调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为何需要在那个时间点进行?为何没有在工作日志中体现?”
钱明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语气变得有些急促:“这个……当时接到监控室通知,说那个摄像头有点误报,我正好在附近,就过去手动调整了一下。小事,就没记录。”
“小事?”黄明珠的声音依旧冰冷,“在法医中心,尤其是在涉及重要证物的区域,任何系统的非正常操作都不是小事。更何况,就在那五分钟里,根据其他角度的监控显示,王福贵曾推着清洁车在那个区域停留。”
钱明的脸色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道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钱副主管,”林道人懒洋洋地开口,依旧玩着铃铛,看都没看钱明,“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后背发凉,晚上睡不踏实,容易做噩梦?特别是,会梦到……水?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佛号?”
钱明浑身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道人,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林道人这才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睛里,此刻却仿佛有漩涡在旋转,能吸走人的魂魄。他晃了晃手中的铃铛,铃铛没有发出声音,但钱明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噪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我怎么知道?”林道人站起身,慢慢踱到钱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邪异的蛊惑力,“因为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啊。那玩意儿,像水草一样缠着你,吸你的阳气,扰你的心神。你是不是还觉得,眉心有时候会有点发紧,发胀?”
钱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来。林道人的话,句句都戳中了他近期难以启齿的隐秘痛苦!
“是……是有点……”他颤声承认,心理防线开始崩塌。
黄明珠适时地保持了沉默,只是冷静地记录着。她知道,林道人正在用他的方式,攻击钱明最脆弱的地方——对未知的恐惧。
“那东西,可不是随便沾上的。”林道人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是有人……通过你,做了些手脚。比如,让你行个方便,关个监控?或者,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接触了某些……‘特别’的东西?”
他直起身,从袖袋里掏出那个装着诡异布偶的证物袋,在钱明眼前晃了晃。那布偶上邪异的气息,即使隔着袋子,也让钱明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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