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上跳了一下,诸葛俊搁下笔,揉了揉眉心。奏报堆得老高,最上面那份还沾着点墨渍,是吴地送来的第三封急件。前两封说流民堵在丹阳道上,不肯返乡;这一封更直白:春耕误不得,再不下种,秋后连粥都喝不上。
他盯着“饿殍载道”四个字看了许久,指尖慢慢压住纸角。昨夜宴席上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六个孩子睡得香甜,刘梦柔抱着最小的那个,眼角带笑。可这会儿,脑子里全是另一幅画面——他刚穿过来那年,在荒村见过一户人家,母亲抱着死婴坐在门槛上,一句话不说,就那么望着天。
宫中有喜是喜,但天下不能只靠一场家宴撑着。
天还没亮透,乾清殿外已有人影走动。早朝的钟声撞过三响,大臣们列队入殿,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昨夜酒意未散的红晕。礼官刚要开口念贺词,诸葛俊抬手止住了。
“六子同诞,朕心甚慰。”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满殿低语,“但吴地百姓饿着肚子,这份喜事就成了笑话。”
底下顿时静了。
“家可欢宴,国不可怠政。”他扫视一圈,“从今日起,战后重建为头等要务。房玄龄、魏征,接旨。”
两人出列跪下。
“即刻启程赴吴,全权督办垦荒、安民、整吏。三年免税令由你们落地,田册重修,市集重开,若有阻挠者——”他顿了顿,“不必请示,先斩后报。”
圣旨递到手上时,房玄龄低头看了一眼,袖口微微颤了下。他知道这差事不轻,吴地旧官盘根错节,百姓怕朝廷说话不算数,一个弄不好,新政还没推开,民心就彻底散了。
魏征没多言,只拱手道:“臣明日便走。”
诸葛俊点头:“去吧。记住,刀可以快,心要稳。”
两人退下后,朝会草草收场。诸葛俊回到殿中,翻开吴地地形图,手指顺着长江走势一路划到太湖。这片洼地常年积水,本地人嫌难种,一直荒着。他盯着看了半晌,提笔写下一行字:疏渠引流,化涝为田。
快马出成都那天,正逢细雨。房玄龄坐在车里,掀开帘子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对随行文书道:“把‘安民榜’抄二十份,进吴境第一城就贴出去。”
榜文写得明白:
一、三年免赋,种子官供;
二、垦荒之家,子女入学免役;
三、凡举报贪官者,查实赏银十两;
四、商旅通行无阻,关税减半。
每一条都用白话解释,还派人在集市上大声念。第一天没人信,第二天有老农蹲在榜前听了半时辰,第三天,开始有人领种子返乡。
魏征比他狠。到任第七日,查出三个县令私吞赈粮,当场罢官。其中一个还想托人找关系,被押上公堂时还在嚷“我叔父在建业当过主簿”。魏征冷笑一声:“现在你只是罪人。”
当晚,那县令的亲信仓吏被当众斩首,头颅挂在城门口。血滴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已有五名小吏主动交出克扣的布匹和米粮。
消息传回成都时,诸葛俊正在看工部呈上的水利图纸。他听完奏报,只问了一句:“百姓反应如何?”
“纷纷返乡开垦,仅吴郡一地,半月内登记新户三千七百余家。”
他点点头,在地图上圈出三处新开市集的位置,批了八个字:“活水已通,静待花开。”
可事情没那么顺。
南方雨季提前来了。连下十日,太湖水位暴涨,几处刚修的堤坝被冲垮,新垦的田泡在水里,农民站在田埂上干瞪眼。
房玄龄连夜召集工匠,魏征带人巡堤。两人在泥地里走了三天,鞋都烂了。最后决定改道,在西北角挖泄洪渠,引水入支流。可人力不够,百姓又怕白出力,没人愿来。
房玄龄干脆自己扛了铁锹下田。他说:“我祖上也是种地的,知道土比官帽子沉。”
这话不知怎么传开了。第五天早上,来了三百多人。接着是五百,八百。有人带来锄头,有人牵来牛,还有老妇提着热饭送到渠边。
一个月后,捷报送到成都:吴地复耕十八万顷,米价回落至战前七成,三条商路全线重启。
诸葛俊看完奏报,起身走到窗前。六盏长明灯依旧亮着,映得庭院一片暖光。他转身取了朱笔,在最新一份奏章上写下批语:“吴民既归,国本可固。”
笔尖一顿,墨迹稍浓,洇开一小片红。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内侍捧着新报进来:“陛下,魏征上书,请准在太湖设农师团,由蜀地老农带队教育秧法。”
诸葛俊接过折子,还没打开,又一人匆匆入殿:“启禀陛下,房玄龄奏称,吴郡已有十五县完成田册重修,另查获隐田两万余亩,皆拟充作公田,供流民耕种。”
他坐回案前,展开图纸,目光落在一处尚未标注的洼地上。那里本是一片死水,如今已被红线勾出渠道走向。
“告诉他们,”他说,“别光想着填平,要留一道弯。”
内侍愣了下:“留弯?”
“水太直,冲得快,伤田。绕一绕,才能养土。”他抬头,“就跟治人一样,硬压不行,得懂拐弯。”
话音落,殿外忽有喧哗传来。片刻后,一名军使飞奔而入,单膝跪地:“报——吴地急信!魏征监工时塌方,右臂受伤,仍坚持不下堤!”
诸葛俊猛地站起,手中朱笔“啪”地折断,半截掉在奏章上,红痕斜斜划过“太湖”二字。
他盯着那道红印看了两息,转身大步走向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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