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崩裂的尖刺被独臂汉子一手掰断,碎屑溅在泥地上。他松开手,那根断裂的木头滚进沟里。教头站稳后朝他抱了拳,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场中还在继续对抗,没人停下来看这一幕。
诸葛俊站在高台边,目光扫过校场四周。新的围栏已经换好,比之前更结实。地面重新铺过,踩上去硬实平整。一面大鼓摆在东侧,三名礼官手持令旗立于台前。钟声刚响过第三遍,日头正悬在头顶。
擂鼓三通。
第一通响时,高丽使者从席位起身,身后走出一名武者。那人身高近丈,赤着上身,腰间缠一条黑布,脚穿铁靴。他一步步走向比武台,每走一步,地面就发出闷响。到了台前,他双拳一撞,声音像砸铜钟。
观众中有不少人往后缩了身子。
诸葛俊端坐不动,手指轻轻敲了下椅背。
第二通鼓落,大龙朝这边走出重甲将领。他披双斧铠,盔缨红如血,提着两柄宽刃战斧走上台去。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五步。
礼官举旗:“点到为止,生死不论。胜者留台,败者退场。”
第三通鼓起。
高丽武者率先动了。他低吼一声,猛地冲前,右腿横扫,带起一阵风。重甲将领侧身格挡,斧柄架住对方膝盖,却被震得后退半步。对方不等收招,转身又是一记肘击,直奔面门。将领仰头避开,顺势挥斧劈下。高丽武者竟不闪避,抬臂硬接。斧刃砍在小臂外侧,发出金属碰撞声——原来他臂骨外裹了一层薄铁。
人群哗然。
将领抽斧再攻,连出三招重劈。对方仗着体格优势贴身逼近,专打下盘。一次交锋中,他突然弯腰前冲,肩膀顶向对手腹部。重甲将领跃步后撤,仍被撞中,踉跄几步靠到围栏上。
高丽使者嘴角微扬。
台上的局势变了。高丽武者越打越猛,步步紧逼。重甲将领被压在角落,斧法施展不开,只能用盾牌格挡。一次硬拼后,他肩部擦伤,渗出血迹。观战的人群开始低声议论。
“力气差太多了。”
“这怎么打?”
诸葛俊依旧坐着,眼神没动。
就在高丽武者又一次扑来时,轻甲校尉突然跃上台。他手中短剑出鞘,指向对方:“我来接。”
重甲将领喘着气退下,临走前拍了下他的肩。
新战局开始。
轻甲校尉不与对方硬碰,脚下步伐极快。他绕着对手游走,剑尖虚点数次,诱其发力。高丽武者怒吼连连,接连出招却总差一线。一次猛扑落空后,他重心不稳,后退半步。
机会来了。
校尉突进,短剑连刺七下。前三剑逼退防守,中间三剑封住视线,最后一剑直取咽喉。高丽武者仰头闪避,颈侧划出一道血痕。他连退三步,终于回到场地中央。
人群爆发出喝彩。
两人再度对峙。这次高丽武者不再急躁,开始压低身形,双手张开护住要害。他呼吸变沉,脚步缓慢推进。校尉依旧游斗,但几次试探都被挡住。战局陷入僵持。
时间一点点过去。
校尉速度略降,呼吸加重。高丽武者抓住一次换步间隙,猛然前冲,一记膝撞顶向胸口。校尉侧身闪避不及,被撞中肋部,倒滑出去两步。他站定后捂了下腰,脸色微变。
诸葛俊缓缓起身。
他走到台边,抬手示意暂停。两名太监端水上前,递给两位武者。诸葛俊看着他们,声音不高:“记住昨夜说的话。”
两人抬头。
“忠魂不是为自己燃烧。”
他们互看一眼,把碗放下。
这时,高丽武者脱去腰间黑布,露出满背图腾。他仰头长吼,声音震得围栏微颤。接着他双足一顿,地面裂开细纹。他冲向校尉,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倍。一拳砸下,校尉举剑格挡,整个人被轰得飞出三尺远。
重甲将领立刻上前接应。
高丽武者站在场中,环视四周,眼中泛红。
诸葛俊回头看向队伍。
那个独臂汉子走了出来。
他没拿兵器,左手缠了一圈粗布。走路时步伐平稳,落地无声。走到台前,他抬头看了眼诸葛俊。诸葛俊点头。
汉子跃上台。
高丽武者见对手空手,冷笑一声,直接扑来。拳头带着风声砸下。独臂汉子侧身避开,右手按地一个翻滚,绕到对方背后。他单手撑地,腿扫而出,逼得对方跳开。
两人拉开距离。
接下来的交手越来越快。高丽武者每次猛攻,都被汉子借力卸劲。一次直拳袭来,他不退反进,左手布条缠住对方手腕,肩头一撞,将人甩向围栏。高丽武者撞在木桩上,闷哼一声。
他暴怒,再次狂化,双臂轮转如风,步步紧逼。独臂汉子始终不慌,或闪或挡,或借力推人。他身上多了几处擦伤,但动作未乱。
三十个回合后,高丽武者气息渐粗,动作慢了下来。
汉子抓住一次破绽,突然前冲。他左手扣住对方脖颈,右腿扫向脚踝。高丽武者失去平衡,被狠狠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他挣扎要起,汉子单膝压住其背,左臂锁喉。力量不断收紧。高丽武者双手拍地,双腿蹬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全场静了一瞬。
紧接着,欢呼炸开。
“赢了!”
“大龙胜!”
百姓们跳起来喊叫,文武官员纷纷起身鼓掌。重甲将领和轻甲校尉冲上台,扶起独臂汉子。他摆了摆手,自己站直,面向诸葛俊行了个军礼。
诸葛俊走下高台。
他一步步走向比武台,脚步沉稳。高丽使者坐在原位,脸色铁青,指节捏得发白。诸葛俊停在他面前,声音不高:“你们派来的是战士,我们派出的是卫士。”
使者抬头。
“战士只为胜,卫士为护身后山河。若这都不算公平,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公平?”
使者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台下仍在沸腾。有人高喊“陛下英明”,有人拍着同伴肩膀大笑。独臂汉子被众人围住,但他只是低头站着,没看任何人。
诸葛俊转身望向校场。
远处有传令兵骑马而来,在场外勒马,翻身下地。他快步跑进,跪在台阶下,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诸葛俊接过,拆开看了一眼。
信纸上有三个字:柳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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