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前轻轻跳了一下,诸葛俊收回目光。那只扑火的飞蛾落在灯罩内侧,翅膀微微颤动。他没有伸手去拨,只是提笔将那八个字重新描深了一次。
第二天清晨,宫门刚开,礼部官员就送来急报:波斯、大食、天竺等国使团已陆续抵达长安城外,携带贡品与乐舞队伍,等候入城诏令。
诸葛俊看完文书,直接批了“准”字,又加一句:“迎宾驿设于东市,每使团配通译二人,供车马饮食,不得怠慢。”
早朝时,有老臣出列进言:“陛下,外邦之人言语不通,风俗怪异,若放其自由行走,恐扰我民风。”
诸葛俊站在殿前,声音不高却清楚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刚把路修好,把税减了,把书发下去了。现在人来了,反倒关门?”
他顿了顿:“他们带的是东西,也是见识。我们有的,不怕人看;我们缺的,正好学。”
朝堂安静片刻,有人低头不语,也有人悄悄抬头看他。
“今日起设‘万国文会’。”诸葛俊继续说,“每月初一,在太极殿前广场办展,各国可献艺、论道、售物。我大龙朝文人学子,凡参与交流者,记入考绩。”
散朝后,他召见刘梦柔。
她走进殿内时,外面正下着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石阶上发出轻响。她未撑伞,发梢沾了湿气,整个人显得更静。
“你熟悉西域诸国习俗。”诸葛俊递过一份名单,“这些使团里,有几个来自天山以西的老部族,曾受瑶池管辖。你若出面走动,他们更容易敞开心扉。”
刘梦柔接过名单,看了一会儿:“有些人我还记得。但他们如今信别的神,说别的话,未必认我这个圣女。”
“不是要他们认你。”诸葛俊说,“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愿意听。”
她抬眼看他。
“文化这东西,不是比谁更硬。”他说,“是看谁能让人坐下来,好好说话。”
刘梦柔点头:“我可以去。”
三天后,万国文会正式开启。
太极殿前搭起高台,四周挂满各色旗帜。波斯舞姬披着金纱起舞,脚步踩着鼓点旋转,裙摆扬起如花开。台下百姓围得密密层层,小孩骑在大人肩头,看得目不转睛。
一名御史皱眉上前:“此舞露臂袒足,有违礼制,请陛下下令止之。”
话音未落,诸葛俊已从御座起身,走到台边,跟着节奏轻轻拍手。
全场一静。
他没停,反而越拍越稳,最后竟哼出一段调子,与鼓声合上了拍。
“这舞源自波斯祭祀仪式。”他转向众人,“他们用身体表达对太阳的敬意。我们不懂,可以学。觉得不合习惯,也可以不学。但不能因为不一样,就说它不对。”
御史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
另一边,犹太乐师抱着竖琴独奏。曲调低缓悠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台下百姓听着听着,陆续走开,只剩几个孩子蹲在旁边发呆。
刘梦柔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她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轻轻吹起一段旋律。那调子空灵清远,像风吹过山谷,慢慢把竖琴的哀伤托了起来。
两人一西一中,乐器不同,节奏不同,却渐渐融成一体。
演奏结束时,周围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
当晚,宫廷画师奉命绘制《万国艺影图》,记录当日所见所有表演形式。诸葛俊亲自审阅初稿,指着波斯舞姿说:“这一转腰的动作,记下来,让太常寺研究能不能融入新编乐舞。”
他又在犹太竖琴旁批注:“查其构造,试仿制一批,交国子监乐班练习。”
第二日,诏令下发:“凡能通译一国诗书者,授勋三级;着书介绍外邦文化者,赐田十亩。”
消息传出,长安城内外顿时热闹起来。私塾先生连夜翻找旧典,年轻学子争着跟胡商学话,连酒楼里的说书人都改了段子,讲起外国奇闻。
五日后,刘梦柔在瑶池别院举办“月下讲经会”。
她坐在池边石台上,身后是西域琵琶与龟兹鼓伴奏。她吟诵《道德经》,声音清冷如水,却又带着某种穿透力。当念到“上善若水”时,乐声骤然轻缓,仿佛真有流水漫过石缝。
几名外国使节到场聆听,起初只是礼貌鼓掌,后来竟有人闭目跟诵。
事后,波斯使者写下听后感,托人译成汉字呈报:“你们的文字像山,音乐像风,而她的声音,是风穿过山间的回响。”
与此同时,诸葛俊下令挑选百名少年学子,每日轮流前往各国使馆。
孩子们带着笔墨纸砚,教使节写汉字,背诗词。有个七岁幼童站在高凳上,一笔一划写下“春眠不觉晓”,还解释说:“春天睡觉很香,醒来发现天都亮了。”
使节们笑得前仰后合,却又认真模仿。
不到十天,不少使馆门口贴出了歪歪扭扭的汉字对联。有人甚至开始用毛笔写家书。
一个月后,第一批回国的使团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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