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在地图上洇开了一角,诸葛俊收回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笔锋。他没有弯腰去拾那支掉落的毛笔,只是盯着河西走廊那片空白良久,才缓缓卷起图纸。
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火晃了两下。近侍早已退下,殿内只剩他一人。三妃的笑语声早散了,可那幅画还搁在案头——海棠亭、曲桥池,还有那句“同沐天恩,共守清平”。他看了半晌,忽然提笔,在《北境善后八策》末页添了一句:“西域可通,则丝路复兴;若收之,则马源粮道尽握于我手。”
写罢,他合上奏本,唤来值夜太监:“传工部尚书与兵部侍郎,明日早朝前到勤政殿候旨。”
次日清晨,朝钟三响。
百官列班而立,文东武西。诸葛俊立于丹陛之上,手中竹简轻扬,“昨夜细览北境军报,岳飞所陈屯田之策已具雏形。匈奴归附,边民复耕,此乃安内之实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然内安定,外不可弛。今北方渐宁,朕欲将目光投向西方。”
话音落下,殿中微有骚动。
户部老尚书出列拱手:“陛下,新附之民尚需安抚,粮赋未稳,若再兴西师,恐力有不逮。”
诸葛俊不急不恼,只命内侍展开大幅舆图,悬于殿心。他亲自执杖,点向玉门关外,“诸位可知,西域之地,产良马、出金玉、多葡萄美酒?汉时张骞凿空,商旅络绎,万国来朝。如今诸国分裂,无共主统摄,正是天赐良机。”
礼部侍郎低声道:“可彼地遥远,气候苦寒,补给艰难,非数年不能见效。”
“正因为难,才要早动。”诸葛俊声音沉稳,“匈奴之所以强,靠的是西域战马。今日我们收服匈奴,若不顺势掌控西陲,他日必有他人代之而起。与其等敌坐大,不如先发制人。”
他转身看向武将行列,“薛仁贵。”
薛仁贵立刻出列,抱拳躬身:“臣在。”
“你曾随朕征晋阳、破北狄,行军迅疾,调度有方。今朕欲设西征军府,择帅统兵,筹措军务。此任非你莫属,可敢担此重任?”
满殿寂静。
有人望向岳飞。岳飞低头不语,只微微颔首。
薛仁贵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臣愿效死命!”
诸葛俊上前一步,亲手扶起,“此非一时之战,乃百年之基。你要做的,不是立刻出兵,而是筹备——勘察道路、清点兵力、调集粮草、联络归附部落。一切稳妥之后,方可启程。”
“臣明白。”薛仁贵站直身躯,“即刻赴兵部调取案卷,召集幕僚,三日内呈上初步方略。”
“好。”诸葛俊点头,“兵部即日起划出西征专案,所有文书优先呈报。工部配合修缮通往西北的驿道,户部预拨三年军粮储备。此事由薛卿全权统筹,遇事可直奏朕前。”
朝会散后,阳光斜照金瓦。
诸葛俊站在殿前石阶最高处,望着西边天际。云层翻涌,像极了地图上的山川走势。他没回头,只低声问身旁近侍:“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娘娘听闻西征之议,未多言语,只命人备了一套暖裘,说是待薛元帅出征前送去府中。”
诸葛俊嘴角微动,“她总比谁都看得明白。”
此时,薛仁贵已快步穿过宫道,直奔兵部衙署。沿途将士见他走过,纷纷抱拳行礼。他知道,这一声“元帅”尚未正式册封,但肩上的担子已然压下。
兵部门前两尊石狮蒙着薄尘,他驻足片刻,抬手拂去左狮额上灰土。
“从今日起,这衙门要连灯都别灭了。”他对迎出来的主簿道。
主簿忙应:“已下令各房司员轮值,夜间不得离岗。”
薛仁贵迈步入厅,一眼便看到墙上挂着的新绘西疆图。线条粗疏,许多地方写着“未知”“传闻”“待勘”。他走近细看,手指顺着一条虚线描过去——那是前朝遗留的旧道,据说通向一片绿洲。
“斥候呢?”他问。
“原有十二队巡边,昨夜又加派三队,正往凉州以西探路。”
“不够。”薛仁贵摇头,“再调二十人,分五路出发。一路沿河,一路走山脊,一路穿戈壁,另两路伪装商队,混入市集打听消息。每人配双马,带十日干粮,每五日传一次信。”
主簿记下,又问:“若有冲突?”
“能避则避,必要时可亮符节,但不得擅自开战。”他语气坚决,“我们现在是准备打仗的人,不是正在打仗的人。”
正说着,一名年轻参军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叠卷宗:“大人,这是历年与西域有关的奏报、使节记录、商旅口述,共七十三件,已按年份整理。”
薛仁贵接过,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建元三年,西域贾人十余车玉石入关,言其国多铁矿,马高八尺……”
他眼睛一亮,“把这类记录单独抄录一份,尤其是提到矿产、水源、兵力分布的。另外,找几个懂胡语的译官,随时待命。”
“已有三人列入西征编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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