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前跳了一下,诸葛俊指尖还停在“大龙元年”四个字的末笔上。墨迹已干,纸面平整,封皮压着厚厚一叠户籍册,每一页都记着新朝子民的名字。他刚想合上,门外脚步急促,内侍几乎是撞开了门。
“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血书!”
那声音抖得不成调。内侍双手捧着一封用红布裹着的竹筒,布角已被血浸透,滴在地上一道湿痕。
诸葛俊站起身,接过竹筒,手指一掰,封泥碎裂。抽出里面的绢帛,只扫一眼,脸色骤然沉下。
“三屯堡……五百户,尽数屠戮?燕山驿守军七十三人,无一生还?匈奴左贤王亲率骑兵三千,破长城缺口两处,焚我粮仓,劫我百姓,驱牛马北去?”
他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石板上,一字一顿。
内侍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边军残部拼死送出消息,说……说匈奴人在村口立碑,刻了八个字——‘新朝初立,礼当献贡’。”
诸葛俊猛地将绢帛摔在案上,震得砚台翻倒,墨汁泼了一地。
“好一个‘献贡’!”他冷笑一声,眼神如刀,“他们把烧杀抢掠叫进贡,把屠村灭户当贺礼?看来是以为我大龙开国,忙着改名字、换印信,就没工夫杀人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墙边,摘下悬着的长剑,咔的一声抽出半截,寒光映着他的脸。
“传司礼监,寅时三刻,太极殿紧急朝会。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官员,一个不许缺。”
内侍颤声应是,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再派人去工部值房,把《燕京防务图》和《北境关隘志》立刻送来。还有——”他顿了顿,“把昨夜登记的北方八州劳力名册也带上。”
“是。”
门关上后,御书房重归寂静。烛火被夜风扯得歪斜,墙上的人影拉得又高又直,像一杆即将出鞘的枪。
诸葛俊坐回案前,重新拿起那份血书,一行行看下去。边民逃亡途中冻死雪谷,孩童被绑在马鞍上一路北行,老妇抱着孙子尸体跪在废墟前哭嚎……每一句都像钉子,往心口敲。
他忽然起身,走到炉前,将整卷绢帛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映着他冷峻的脸。火光中,那八个字“新朝初立,礼当献贡”扭曲燃烧,最后化成灰烬,飘出窗外。
他站在原地,盯着火盆直到最后一缕火星熄灭。
这时,外头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宫道上巡逻的甲士举着火把走过,影子在墙上一闪而过。远处皇城灯火依旧亮着,百姓为庆贺国号更易,通宵张灯结彩。可就在几百里外,同样的夜色下,村庄正在冒烟,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父亲握着断刀倒在田埂上。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令:
**“凡参与迁都工程者,家中男丁可暂缓征调,女眷不得强役。其余各州,即日起暂停一切非紧急徭役。”**
写完,盖上随身小印,交给候在一旁的内侍。
“送去兵部,让他们连夜拟出边军增补方案。”
内侍领命而去。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
星河横贯天际,北斗指向幽燕之地。那里曾是他规划新都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敌骑驰骋的通道。
他低声自语:“你们选错了时候。”
不是因为朝廷虚弱,而是因为——新朝刚立,锋芒未试。有人以为这是软弱,其实是刀还没出鞘。
他转身取下墙上佩剑,系在腰间,动作干脆利落。
片刻后,太极殿外灯笼次第点亮。百官披衣入宫,人人脸上带着惊疑。有人听说是匈奴犯境,有人猜是迁都出了乱子,但没人想到,皇帝会在国号初定的第二天,就面临外敌羞辱。
殿门开启,诸葛俊走入主位,未穿冕服,只着玄甲披袍,腰间悬剑,气势如山。
他一言不发,先命人将血书内容抄录数份,分发给诸臣。群臣传阅之后,一片哗然。
礼部尚书声音发颤:“这……这是**裸的挑衅!他们竟敢称我为‘待贡之国’?”
户部尚书咬牙:“边民遭难,粮草被劫,若不反击,民心必失!”
兵部尚书低头请罪:“是我疏于防备,未能及时加固长城缺口,请陛下责罚。”
诸葛俊摆手:“不怪你。过去我们重心在南,北疆久无大战,防线松弛是事实。但现在——”他站起身,环视众人,“有人拿刀架在我百姓脖子上,还笑嘻嘻地说这是‘进贡’,你们说,该怎么回礼?”
魏征出列:“请陛下下令,调禁军北上,夺回失地,斩敌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房玄龄紧随其后:“迁都大计不可停,但边防必须优先。建议暂拨国库三成银粮,专供北线作战之用。”
诸葛俊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
燕京,正处于匈奴南下的咽喉要道。若此地不固,则中原危矣。而如今,新都尚未建成,百姓正在北迁途中,若有闪失,不仅伤及民生,更会让天下人觉得——大龙之名,徒有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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