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如瀑,将北疆的夜空撕开一道狰狞的血口。粮仓方向腾起的火舌疯狂舞动,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谷物焦糊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浓烟如墨龙翻滚,吞噬着星月光辉,将整座前锋营寨笼罩在末日般的红光里。
水!快传水!
东面粮垛保不住了!撤!快撤!
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木料爆裂的噼啪声中支离破碎。水桶在慌乱传递中不断倾覆,清水在灼热地面上蒸腾起片片白雾,更添几分混乱。
张校尉铁钳般的手突然扣住林武臂膀,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看那边!他压低的声音里淬着冰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营区边缘的阴影处。
几个鬼魅般的黑影正借着火光摇曳的间隙穿梭。他们步履轻盈如猎豹,腰间的兵刃在火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看似散乱实则精准地形成一张致命的包围网,正朝着林武所在的营帐收拢。
林武左臂的箭伤骤然灼痛,他齿间渗出腥甜:是永昌的疯狗,看来他们是要不计代价了。
他闪电般退回营帐,利落地撕开内衬。油布包裹的三页账册紧贴胸膛,还带着体温的暖意。目光疾扫过帐内,他抄起一个装水的竹筒,倒掉清水,将证据塞入后用木塞紧紧封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跟我来!张校尉引他绕到帐后。一匹神骏的黑鬃战马焦躁地踏着前蹄,马鞍上挂着的弓弩在火光下泛着幽光。往北十里,有个废弃的烽火台,驻守的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校尉将一枚沉甸甸的玄铁令牌拍进他掌心,虎头纹路硌得生疼,见令如见我!他们会护送你离开北疆!
张大哥......林武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少废话!走!校尉猛地将他推上马背,重重一拍马臀,活着把证据送出去!记住,这关乎的,不止是你林家的冤屈,更是边关万千将士的性命!
战马长嘶着冲破黑暗,蹄声如雷。几乎同时,身后响起尖锐的唿哨,数骑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箭矢破空而来,擦着他耳畔钉入前方地面,溅起的碎石打在脸上生疼。
荒原在夜色中无尽延伸,只有星光勉强勾勒出起伏的轮廓。林武伏在马背上,感受着伤口在剧烈颠簸中撕裂,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浸透粗糙的绷带。追兵的马蹄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死亡的吐息仿佛就喷在颈后。
就在绝望开始啃噬心智时,前方一处隆起的土坡后,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林武心沉谷底,以为陷入了前后夹击的绝境,却听见一个魂牵梦萦的清脆女声划破夜空:
大哥!
火光跃动处,林书瑶策马而出。她发髻散乱,披风沾满长途跋涉的泥泞,那双明眸却亮得灼人,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在她身后,二十余名精干护卫呈扇形展开,手中弩箭齐刷刷对准追兵,训练有素地构筑起一道防线。
书瑶?!林武几乎要勒停马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三天前收到文清用信鸽送来的密信,说永昌倒台,其残党可能会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林书瑶语速极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越来越近的追兵,我当即带着商队最精锐的护卫北上,日夜兼程。张校尉派人接应,说你可能会往这个方向突围。
她目光扫过兄长浑身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声音微微发颤,却强自镇定: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先解决这些追兵!
随着她一声令下,弩箭破空之声骤起。追在最前的几个杀手应声落马,惨叫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其余追兵慌忙勒马,场面一时混乱,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王焕在朝中还在垂死挣扎,这证据关乎全局!林书瑶策马靠近,伸手要去接竹筒,交给我,你趁机突围!我们有接应路线!
就在这时,战场中心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浴血的张校尉拄着卷刃的长刀踉跄出现,左胸赫然插着半截箭矢,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在火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快走...营里还有他们的人...我...我挡不了多久了...
林武目眦欲裂,看着这个为自己舍生忘死的汉子,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猛地将竹筒狠狠塞进妹妹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记住!宁可毁了证据,也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这是扳倒他们的唯一希望!
他猛地调转马头,刀锋在夜色中划出决绝的弧光: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往东走,三十里外的黑风岭有我们的人接应!记住,走小路,避开官道!
大哥!林书瑶的呼喊被呼啸的风声撕碎。
那个熟悉的背影义无反顾地融入刀光剑影,在消失前最后留下斩钉截铁的一句:保护好证据!活着回到石堡!
她死死攥住染血的竹筒,冰凉的竹质表面仿佛还残留着兄长的体温。指甲深深陷进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泪水在眼眶中沸腾,又被她狠狠逼回。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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