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官那句“三十两”像一道冰冷的闸门,轰然落下,将林家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再次隔绝在外。书瑶握着那三包价格不菲、却只能略微缓解母亲痛苦的“润肺化痰汤”,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石堡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远不及她心头的冰冷。
回到那间四面透风的陋室,书瑶将母亲安顿好,喂下药汤后,便坐在窗边,就着灰白的天光,再次拿起了绣绷。那枚细小的绣针,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一两银子已是竭尽全力,三十两?这几乎是个令人绝望的数字。普通的绣品,即便她不眠不休,也难以在母亲病情恶化前凑齐。必须接大单,利润足够高的大单。
她的思绪飞快转动。石堡地处边陲,最不缺的就是军队和商人。军队需要大量、统一的被服,商人则需要精美、独特的货品用以打点关系或售卖。前者量大但利薄,且竞争激烈;后者利厚但要求极高,且需要门路。
正当她凝神思索时,屋外传来邻居妇人的闲聊声,隐约飘入几个字:“……守备府……冬衣……招标……”
书瑶的手指一顿,绣针险些扎破指尖。
守备府采购冬衣?这是军需!若能拿下其中一部分,哪怕是最小的一部分,利润也远非零散绣活可比。但军需采购水极深,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外来女子,如何能挤进去?
她想起昨日送绣品去那家小绣坊时,坊主曾抱怨,说守备府要求苛刻,压价极狠,本地几家大绣坊都在争,但负责此事的王管事脾气古怪,难以讨好。
“难以讨好……”书瑶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或许,这正是机会。所有人都想着去讨好,若反其道而行之呢?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接触到这个“王管事”的契机,以及一份足以让他眼前一亮的“样品”。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正在绣制的帕子,上面是一幅常见的喜鹊登梅图。寻常,太寻常了。军需虽不要求极致精美,但需耐用、规整,或许……还可以有些许不同?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处戍边兵士的身影上,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萌芽。
斥候营的新兵日子,远比林武想象的更苦。不仅仅是操练体魄、熟悉号令,更多的是学习如何在苦寒恶劣的环境中生存、隐匿、传递消息。这里的教头不像普通军营的军官,他们沉默寡言,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考核失败,动辄便是体罚加饿饭。
林武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良好的身体素质,很快在新兵中崭露头角。但他清楚,这还不够。他需要功绩,需要被看见,需要更快地晋升,才能拿到更多的饷银,才能帮到大姐,治好母亲。
这天下午,进行的是野外追踪与反追踪训练。新兵们分散潜入营地外的山林,需在规定时间内避开老斥候的搜捕,并抵达指定地点。
林武如同灵猿般在覆雪的山林间穿行,利用地形和枯木完美地隐藏着自己的踪迹。在一个岔路口,他敏锐地发现了两组几乎重叠、走向却略有不同的脚印。一组是前一批新兵留下的,略显杂乱;另一组则更轻、更稳,刻意沿着前者的脚印行走,却在一个不易察觉的拐角处偏离了方向。
这不是训练安排的路线!林武心头一动。是混进来的探子?还是……他想起教头偶尔提及,边境并不太平,时有敌方细作渗透。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没有声张,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热血,开始小心翼翼地追踪那组异常的脚印。他放弃了尽快抵达终点的目标,将这次训练变成了真正的狩猎。他利用所学,远远盯着对方,观察其行进路线和目的。
跟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那身影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与另一个早已等候在此、穿着普通牧民服饰的人快速交谈了几句,并交换了一个小包裹。
林武屏住呼吸,将自己埋在一片积雪的灌木丛后,心脏怦怦直跳。他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鬼祟的行为绝非善意。
就在两人即将分开之际,林武动了!他没有选择同时对付两人,而是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猛地扑向那个后来者,也就是他追踪了一路的目标。他记得教头说过,斥候的首要任务不是杀敌,是获取信息和示警!
他利用冲势,一个凶狠的擒抱,将那人重重扑倒在雪地里,同时右手死死扼住对方想要发出声响的喉咙,左手迅速从其腰间摸出一把短匕,远远抛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个“牧民”见状大惊,转身就想跑。林武立刻发出了一声尖锐悠长的唿哨——这是斥候营示警的信号。
很快,附近巡逻的老斥候被惊动,迅速赶来,将两人一并拿下。从那个小包裹里,搜出了绘制着石堡周边地形、驻军哨卡位置的草图。
林武站在教头面前,浑身沾满雪泥,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惊人。教头仔细检查了那张草图,又看了看被制住的两人,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赞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