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婉柔端着刚沏好的龙井茶,轻步走进东暖阁。皇帝正伏在紫檀木大案前批阅奏折,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案角,目光飞快地扫过摊开的几份奏折。
一份是兵部关于明年春操的预算,一份是工部呈报的京西水渠进展,还有一份……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北疆军情简报,提到了杨骁部近日剿灭了一小股北狄残部。
“看够了?”
萧景琰头也不抬,声音平淡。
苏婉柔吓得手一抖,险些打翻茶盏:“奴婢该死!奴婢只是……”
“无妨。”皇帝放下朱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想看就看。朕这里没什么不能看的。”
这话说得随意,却让苏婉柔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皇帝这是……信任她?
自那夜侍寝后,她被留在养心殿做奉茶宫女已经半月有余。这半个月里,皇帝时常召她侍寝,虽然从未给过正式名分,但养心殿上下谁不知道,这位苏姑娘是陛下眼前的新宠?
更让她暗自窃喜的是,皇帝似乎并不避讳她接触政事。批阅奏折时允她在旁伺候,偶尔还会随口问她对某件事的看法。虽然她总是谨慎地答“奴婢不懂朝政”,但皇帝那种看似随意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就像此刻,她“不小心”看到了北疆军情,皇帝非但不怒,反而说“想看就看”。
“婉柔,”萧景琰忽然开口,“你觉得杨骁这仗打得如何?”
苏婉柔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奴婢……奴婢不懂兵事。只是听说杨将军英勇,想必是打得好的。”
“是吗?”皇帝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那你觉得,林武和杨骁,谁更堪大用?”
这问题太敏感了。苏婉柔垂下眼睫,轻声道:“两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奴婢不敢妄加评论。”
“你倒是谨慎。”萧景琰不再追问,重新拿起朱笔,“退下吧。晚些时候朕要见徐阁老,你记得提前备好茶点。”
“是。”
退出暖阁后,苏婉柔回到偏殿的小茶房,心还在怦怦直跳。方才皇帝的问话,是试探,还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若是试探,为何要让她看到奏折内容?若是真心询问……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皇帝是什么心思,她都不能放松警惕。永寿宫那位的话言犹在耳:“婉柔,你父亲的命,你全族的荣辱,都在你一念之间。”
她必须牢牢抓住皇帝的宠信,必须成为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完成那位交代的任务,也才能保住父亲,甚至为家族挣得一份前程。
暖阁内,萧景琰看着苏婉柔退出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暗卫今晨刚送来密报:苏婉柔的父亲苏明远,上月因一桩旧案被都察院盯上,本要革职查办,却不知为何突然压了下来。而压下此事的人,虽做得隐秘,但线索隐隐指向永寿宫。
果然,吴太妃用的是最老套却也最有效的手段——拿家人性命相要挟。
萧景琰放下朱笔,走到窗前。养心殿外的庭院里,几株腊梅已结了花苞,在寒风中倔强地挺立。他忽然想起林文清——那个即将成为他皇后的女子,此刻在做什么?
“李全。”
“奴才在。”大太监躬身应道。
“朕记得内库有一套前朝大儒注释的《贞关政要》,还有几本《资治通鉴》的精抄本。”皇帝沉吟道,“你整理出来,再挑些史书、经义、乃至农桑水利之类的实用典籍,一并送到林府,给安宁郡主。”
李全一愣:“陛下,这……”
“怎么?不合适?”
“不不,奴才只是……”李全斟酌着词句,“郡主毕竟是女子,这些书……”
“女子就不能读史书、知政事了?”萧景琰挑眉,“皇后将来要母仪天下,协理六宫,若只知女红绣花,如何担得起重任?”
这话说得重,李全连忙跪地:“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办!”
“还有,”皇帝顿了顿,“从尚宫局挑两个稳重得力的大宫女,再从内卫选两个身手好的女侍卫,一并送到林府。告诉太后派去的嬷嬷,好生教导,不得懈怠。”
“是!”
李全退下后,萧景琰独自站在窗前。他对文清的安排,与对苏婉柔截然不同。苏婉柔是饵,是棋子,所以他给她虚假的宠信,让她接触无关紧要的政事,给她制造“受信任”的错觉。而文清,是未来要与他并肩站立的人,他要给她真正的资本——知识、人手、还有在这个深宫中立足的能力。
这或许不公平,但这就是帝王之道。有些人注定要被利用,有些人注定要被培养。
林府,听雪轩。
文清看着宫人一箱箱抬进来的书籍,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这是陛下亲赐的。”李全恭敬道,“陛下说,皇后将来要母仪天下,需得多读书,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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