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王庭的倾覆与大赦天下的恩泽,如同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洗刷了长久笼罩在大周上空的战争阴霾与沉疴积弊。京城内外,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带着些许恍惚的平和之气。酒楼茶肆的喧闹渐渐从单纯的庆捷,转向日常的市井闲谈;坊间的流言蜚语,也暂时被新帝的仁政与边关英雄的传奇所取代。然而,深谙治国之道的皇帝萧景琰,以及刚从血火中归来的将领们,都明白这“平和”之下,远非可以高枕无忧。
御书房内,檀香清幽。皇帝召见了已晋封为靖北侯的杨骁与定远侯的林武。两位年轻侯爵铠甲未除,风尘仆仆,眉宇间战火淬炼出的锐气尚未完全内敛,但举止间已多了几分稳重。
“此番大捷,二位爱卿居功至伟。”皇帝赐座后,开门见山,“然北狄虽溃,其残部远遁,未必不会死灰复燃。且漠北苦寒之地,部落林立,弱肉强食,今日北狄衰落,难保明日不会有新的‘骨咄禄’崛起。边境之安,非一战可定百年。”
杨骁与林武肃然起身,抱拳道:“陛下圣虑深远,臣等谨记。”
皇帝抬手示意他们坐下,继续道:“故朕思之,守成之兵,可保疆土不失;然欲求长治久安,乃至……未来或可开疆拓土,扬威域外,则需有一支迥异于寻常边军、更为精锐、机动、忠贞不二的‘奇兵’。” 他目光灼灼,看向二人,“朕欲命你二人,在各自防区,秘密遴选忠勇精锐之士,不拘出身,唯才是举,加以最严苛的训练,配以最精良的装备,授以最新的战法。这支兵,不用于寻常戍守,专司突袭、侦察、反制、乃至深入敌后执行特殊使命。其兵员、训练、消耗,皆单列账册,直接向朕负责。二位爱卿,可能为朕,铸此利剑?”
打造直属皇帝、超越常规的“奇兵”?杨骁与林武心中皆是一震。这不仅仅是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也意味着巨大的权力与独立运作的空间。皇帝此举,显然是要在常规边防体系之外,再建立一支完全听命于皇权、战斗力超群的“尖刀”,既为防范外患,也未尝没有制衡内部、尤其是逐渐坐大的边镇势力的深意。
林武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陛下所命,臣万死不辞!云州边军经历战火锤炼,不乏敢战死士,臣必严格挑选,用心操练,定为陛下练出一支能刺穿任何敌阵的‘定远锐士’!”
杨骁也豪气干云:“朔风关将士,恨不能饮马北海!陛下欲铸神兵,臣便做那锻打的铁砧!必为陛下练出一支来去如风、攻无不克的‘靖北铁骑’!”
“好!”皇帝抚掌,“具体章程,兵部、枢密院会与二位详议。所需钱粮器械,工部王佑安会优先保障。记住,宁缺毋滥,务求精悍。此事机密进行,对外只称‘精锐营’常规操练即可。”
“臣等遵旨!”
离京前,皇帝又单独留下了杨骁,温言道:“你父亲年高,此番又受委屈,朕心甚愧。让老将军在京中好生将养,含饴弄孙,亦是美事。边关之事,你多费心。若有疑难,可密奏于朕,亦可多与你林世兄商议。”
杨骁感激涕零:“谢陛下关怀!家父常教导,忠君报国乃臣子本分。臣定不负陛下重托,亦会时常写信,向父亲请教。”
带着皇帝的厚望与密令,杨骁与林武返回各自防区。他们没有沉浸在封侯的荣耀中,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中。挑选兵员的标准极其严苛:不仅要武艺高强、身体健壮,更需机敏忠诚、能吃苦、有特殊技能(如善射、善骑、通晓番语、会辨识地理等)。训练科目也远超常规,除了搏杀、骑射、阵型,更增加了潜伏、侦察、攀越、爆破(使用改良的火药装置)、野外生存乃至简单的急救和伪装。
林武在云州城外寻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作为“定远锐士营”基地,亲自制定训练计划,并让师爷沈砚参与谋划战术。杨骁则在朔风关侧翼的草原深处,划定禁区,建立“靖北铁骑营”,着重训练骑兵的长途奔袭、分队配合与恶劣环境下的作战能力。两支秘密部队的雏形,在远离京城喧嚣的边塞,悄然孕育、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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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城“瑶光坊”与“锦绣阁”。
与边关紧张秘密的铸剑行动相比,京城一隅的林氏姐妹,则过着另一种脚踏实地、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瑶光坊”后院工坊的叮当声,已成为阜成门一带熟悉的背景音。林书瑶的身体已基本康复,她每日大半时间都泡在工坊里。陈老匠人等人已彻底折服于这位女东家的学识与眼光,不仅按要求完成定制,更乐于和她探讨改进工艺。铺面里陈列的模型越来越多,从农具、织机到精巧的机关锁、折叠家具,甚至还有一些改良后的军用水壶、皮带扣等小物件,虽不显眼,但实用性和精巧度远超市面常见货色。
口碑在悄然积累。起初只是零星定制,后来逐渐有京中富户慕名而来,定制一些独特家具或器械。兵部那位郎中也信守承诺,在查验过“瑶光坊”试制的一批轻便帐篷和行军锅具后,悄悄下了一笔不小的订单,用于替换部分边军斥候的旧装备。这笔订单,不仅带来了可观的利润,更是一种无声的认可,让林书瑶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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