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关的帅帐内,气氛与往日杨肃坐镇时有所不同,少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厚重沉稳,多了几分锐意进取的勃勃朝气。杨骁一身银甲,端坐主位,虽努力模仿父亲的威严,但眉宇间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与果决依然清晰可辨。两侧分坐的将领,多是父亲旧部,也有他亲自提拔的少壮军官,此刻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这位新主帅。
案头摊开的,不仅是朔风关防务图,还有林武从云州派人快马送来的密函及最新的北狄动向分析。信中,林武除了通报云州大捷细节、提醒注意北狄报复外,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趁北狄新败,云州、朔风关两军士气正盛,可协调行动,主动出击,扫荡关外百里内的北狄据点与游骑,并重点打击与北狄结盟、时常袭扰边境的几个东胡、羌部小部落,以绝后患,并缴获补给,进一步削弱北狄实力,真正“打出十年太平”。
“林将军此议,甚合我意!”杨骁一掌拍在案上,眼中精光闪烁,“父亲常教导,守不可久,久守必失。北狄此番受挫,其盟友亦必心惊。正是我等主动出击,扩大战果,震慑诸胡的良机!传令下去,各营加紧整备,斥候前出百里,详细探查敌情!同时,回复林将军,朔风关将士愿与云州同袍并肩作战,共击胡虏!”
命令下达,整个朔风关防线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年轻主帅的驱动下,高效运转起来。杨骁并非一味照搬父亲旧例,他更注重骑兵的机动与各兵种的协同,大胆启用善于长途奔袭、熟悉地形的年轻军官,组成数支精锐的“游弈军”,像一把把尖刀,率先刺入关外草原。
与此同时,云州方向,林武也亲率主力,以沈砚的谋略为指引,采取“稳扎稳打,重点清除”的策略,步步为营,逐一拔除北狄设置在边境附近的补给点和前哨营地,并派兵威慑那些与北狄若即若离的部落,迫其表态。
两员年轻将领,一东一西,遥相呼应,配合默契。杨骁勇猛突进,林武沉稳策应,将北狄及其盟友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短短一月之内,边境数百里内,北狄势力为之一清,数个摇摆的小部落或被击溃,或遣使求和,表示愿与大周通商,不再为北狄前驱。缴获的牛羊马匹、粮草物资,大大补充了边军所需。
捷报再次如雪片般飞入京城。这一次,朝野上下对杨骁、林武这两位年轻将领的评价,不再仅仅是“虎父无犬子”或“侥幸获胜”,而是真正认可了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与开拓进取的魄力。皇帝龙颜大悦,厚赏前线将士,对杨骁、林武的信任与倚重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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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后院。
杨肃的身体在太医调理和家中静养下,已好了大半。他每日读书、练拳、修剪花木,看似闲适,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得知儿子在前线连战连捷,他心中欣慰自豪,却也时刻绷着一根弦,深知战场凶险,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日,他与夫人在暖阁中对坐饮茶。杨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虽是将门主母,但心思细腻,见识不凡。她见丈夫眉宇间似有隐忧,便温言道:“老爷可是还在担心骁儿?”
杨肃叹了口气,放下茶盏:“骁儿做得不错,比我预想的还好。林武那小子,也是个人物。有他们在,北边暂时可安。我忧的不是战场,是……朝堂。”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此次无妄之灾,若非陛下最终明察,若非文清那孩子拼死报信,若非……唉,我杨家世代忠良,险些毁于宵小构陷!可见,仅靠战场拼杀、忠诚任事,远远不够。朝中无人,便如盲人夜行,处处被动,随时可能被人从背后捅刀。”
杨夫人深以为然,点头道:“老爷所虑极是。古来名将,能得善终者寥寥,多非战之罪,而是祸起萧墙之内。咱们杨家,历代扎根军旅,于朝堂文官之中,根基确实浅薄了些。”
“正是此理。”杨肃目光变得深远,“骁儿这一代,乃至他的子侄辈,不能只盯着沙场了。咱们杨家,也需要在朝堂之上,有能说话、能办事的自己人。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相辅相成,家族方能长久,也才能真正为国效力,不至于因朝中风向变幻而倾覆。”
杨夫人沉吟片刻,忽然道:“妾身前几日入宫向太后请安,听太后身边的嬷嬷隐约提及,陛下开恩科,似有打破常规、选拔实务干才之意。太后娘娘母族,似乎也在让子弟用心准备。”她抬眼看向丈夫,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老爷,咱们家虽说以武立身,但族中旁支、乃至骁儿他们的表亲兄弟里,未必没有读书种子。何不……也让他们试一试?若能有一二人在恩科中脱颖而出,哪怕只是中个进士,进入翰林院或六部观政,对杨家而言,便是打开了另一扇门。日后慢慢经营,总能在朝堂之上,为骁儿他们,为杨家,争得一份话语权和保障。”
杨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夫人此言,正中他下怀!恩科,的确是个机会。不必求立刻身居高位,只需让杨家子弟有机会进入文官体系,建立人脉,了解规则,便是为未来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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