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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题。”
“道，是什么？”
这懒洋洋，仿佛还没睡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广成子的脑海里响起。
仅仅六个字，却像一道天雷，把他整个人都给劈懵了。
道是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所有求仙问道者，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的终极答案！现在，通天教主竟然用这种像是街边小贩随口问“今天吃了没”的语气，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他？
“师兄？你怎么了？”
后面的太乙真人看到广成子突然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脸上还露出了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赶紧凑了上来。
“没事…”广成子嘴唇有些发干，他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通天教主给的考验。也是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
回答不好，恐怕今天这金鳌岛的门，他们是进不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阐教玉清仙法的玄奥义理在心中过了一遍，整理好思绪，然后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恭敬地朗声道：“启禀师叔，弟子以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他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将元始天尊所传的玄门正宗大道，阐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地至理，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能引动法则共鸣。
这一番话说完，别说是阐教众仙，就连一旁的人教玄都、西方教弥勒等人，都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不愧是阐教首徒，对大道的理解，确实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广成子自己也颇为满意，他觉得这个答案，不说拿满分，至少也能体现出他阐教弟子的深厚底蕴。
然而，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那个懒洋洋声音的一句评价。
“说了一大堆，听着头疼。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太复杂了，不及格。下一个。”
“噗！”
广成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从半空中栽下去。
什么？
太…太复杂了？
这可是玄门大道之始，是师尊亲传的无上妙法！竟然被嫌弃太复杂？
“师兄，这…这通天师叔是什么意思？”惧留孙一脸的难以置信，“大道玄妙，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怎么会嫌复杂？”
“就是啊！这简直是强人所难！”赤精子也气得脸都红了。
广成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出了一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让他道心都开始不稳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教玄都**师，上前一步，对着虚空稽首道：“师叔，弟子玄都，以为道法自然。”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
这四个字，是太清圣人无为大道的精髓。万事万物，皆有其本然规律，顺其自然，便是道。
比起广成子的长篇大论，玄都的回答显得更加返璞归真。
阐教众仙都屏住了呼吸，心想这个答案总该可以了吧？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似乎打了个哈欠。
“道法自然？听着就想让人躺下睡觉。太虚了，一点都不实在。”
“不及格，下一个。”
玄都那万年不变的淡然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退了回去。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阐教的“道可道”，被嫌弃太复杂。
人教的“道法自然”，被嫌弃太虚无。
这通天教主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队伍最后面，弥勒和药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苦涩。
连阐教和人教的道都通不过，他们西方教…还有希望吗？
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
弥勒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悲天悯人地说道：“启禀师叔，我西方之道，在于一个‘渡’字。渡尽世间一切苦厄，令众生脱离苦海，抵达彼岸。见性成空，万法皆空，空即是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声音极不耐烦地打断了。
“停停停！”
“假大空，最烦你们这些只会画大饼的！天天把渡众生挂在嘴边，你们西方教那块贫瘠之地，自己人都快渡没了吧？”
“还万法皆空？那你来我这干嘛？回你的须弥山对着空气参禅去啊！”
“最差的一个答案！不及格！下一个…哦，没人了？”
那个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像是终于可以清净了的语气，懒散地宣布道：
“行了，都没答对。那就都在外面好好悟一悟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广成子、玄都、弥勒、药师…洪荒之上身份最尊贵的一批圣人弟子，此刻全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地愣在原地。
他们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回荡着那几句简单粗暴的评语。
太复杂…
太虚无…
假大空…
这三句评价，就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阐、人、西三教的脸上。把他们引以为傲的根本教义，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刨他们的根！
“噗哈哈哈…咳咳！”
不知是谁，在窥探此地的无数大能神念中，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就像点燃了引线。
刹那间，无数幸灾乐祸，又或是惊骇万分的神念，在金鳌岛外疯狂交织。
“天啊！我听到了什么？阐教的玄门至理，被通天教主嫌弃太复杂？”
“人教的无为大道，竟然被说成是虚无缥缈？”
“最狠的还是对西方教的评价…‘假大空’，‘画大饼’，简直是字字诛心啊！”
“这通天教主，是疯了吗？他这是把三位圣人往死里得罪啊！”
“这哪里是收徒，这分明就是公开处刑！”
消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洪荒。
无数闭关的老怪物被惊动，无数大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东海之滨。他们看到，那支号称洪荒史上最豪华的“取经团”，此刻正灰头土脸地被挡在金鳌岛外，像一群找不到家门的可怜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新晋的“洪荒道师”，连面都没露。
紫霄宫中。
水镜之前，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元始天尊那张由神念构成的脸，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他的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水镜中广成子那张屈辱到扭曲的脸。
“通！天！”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紫霄宫点燃。
一旁的太清老子，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身周那原本圆融无暇的太清道气，此刻却在剧烈地翻涌、波动，显然道心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道法自然…竟被说成是虚无？”老子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最惨的，还要数接引和准提。
“师兄…他…他怎么敢…”准提道人指着水镜，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了。
“假大空…画大饼…”接引道人脸上的悲苦之色，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们西方教的立教之本，竟然被如此轻蔑地践踏！
四位圣人，四张难看到了极点的脸。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让弟子去学个“板砖大道”，第一关，竟然是回答“道是什么？”
更想不到，他们各自引以为傲的根本大道，会被人用如此粗鄙、如此不讲道理的方式，全部驳回！
金鳌岛外，海风依旧。
广成子等人站在那道无形的壁垒前，进退两难。
他们成了全洪荒的笑话。
而那个让他们成为笑话的人，此刻或许正在岛内的某处，悠闲地喝着茶，打着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