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哦豁,这位姐姐不简单哦? > 第88章 小风风是只馋猫

哦豁,这位姐姐不简单哦? 第88章 小风风是只馋猫

作者:寒夜墨渊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28 06:34:06

楚风跟在筱筱仙子身后,穿梭在北平冬日略显萧索的街道上。刚才海天之际的沉重对话还压在心口,看着路边偶尔掠过冒着热气的食摊,他忽然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筱筱姐姐,民国……嗯,我是说现在,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问完,他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在这严肃的时空任务里惦记吃的,有点不合时宜。

筱筱仙子闻言,脚步略缓,侧头看他,脸上那层凝重的神色如春冰乍融,漾开一抹真切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带他去吃章鱼小丸子的寻常夜晚。“小风风馋了?”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了然与戏谑,“也是,时空穿梭颇耗心力。这民国北平,别的或许艰难,唯独这街头巷尾的吃食,倒还留存着几分旧京繁华的底气,种类滋味,未必比后世逊色。”

她边走边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声音清润,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寂:

“隆冬时节,最熨帖的莫过于热腾腾的吃食。比如前门一带,热豆汁儿配焦圈,味道酸爽独特,喝的是个地道;热切糕、爱窝窝,软糯香甜,能顶半晌饱。街角支着大锅的羊汤、卤煮火烧,汤浓肉烂,香味能飘出半条街,是苦力车夫和寻常百姓的‘心头好’。若是想吃点精细的,豌豆黄、芸豆卷、驴打滚这些宫廷流传下来的小点心,茶食铺子里也常见。”

楚风听得入神,眼睛发亮,仿佛那些食物的热气与香气已透过言语扑面而来。

“至于更市井的,”筱筱仙子语气轻松了些,“刚才路过巷口,你没见那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山里红、海棠果蘸上亮晶晶的糖壳,酸甜开胃。还有‘半空儿’炒瘪花生、冻柿子、心里美萝卜,都是这季节的零嘴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家挂着“南味”招牌的小馆,似有深意地补充:“当然,若说起融合与变迁,这北平城里也有五方杂处的味道。南方的汤包、生煎,随着人流北上也落了户,虽可能为了适应北方口味稍作调整,却也别有风味。就像这时代,新旧东西,都在碰撞融合。”

楚风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那筱筱姐姐,我们现在去陆家那边,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筱筱仙子含笑瞥他一眼:“陆家所在的胡同区,讲究人家多,小吃摊贩反而不如闹市密集。不过,附近有个卖面茶的挑子,倒是出名。糜子面熬得稠稠的,撒上厚厚的芝麻酱、芝麻盐,咸香滚烫。再往远些走,西四牌楼附近,有家老字号,奶油炸糕和门钉肉饼是一绝。怎么,想先去尝尝?”

楚风连忙点头,随即又想起任务,有点纠结:“可是辛夷那边……”

“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筱筱仙子从容道,“人间烟火,最能抚慰人心,也最能洞察世情。我们既要融入这时空,了解此时此地的饮食风尚,亦是功课。何况,”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食物往来,常是人际交往、信息传递的绝佳掩护。走吧,带你去尝尝那面茶,暖暖身子,也顺便听听胡同里的‘闲话’。”

说话间,她已领着楚风拐进一条稍窄的胡同,不远处,果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吆喝:“热~面茶哟。” 雾气缭绕中,一个头戴毡帽的老者正守着一副擦得锃亮的铜挑子,忙碌着。

^o^

筱筱仙子瞧着楚风那副被食物勾得魂不守舍,又强自按捺着记挂任务的小模样,忽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他一边脸颊,微微往旁边扯了扯。

“唔……筱筱姐姐?”楚风冷不防被捏住脸,含糊地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懵。

“馋猫。”筱筱仙子松开手,指尖那点凉意却似乎还留在楚风温热的皮肤上。她眼里漾着浅淡的笑意,像是早春湖面化开的冰纹,带着洞悉一切的莞尔。“方才还忧心忡忡想着家国大事、命运悲欢,这会儿倒被一碗面茶勾了魂去。你这心思转得倒快。”

楚风揉了揉被捏过的地方,也不恼,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这不是……筱筱姐姐你说人间烟火也是功课嘛。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闻着这些热乎乎的吃食香气,不知怎么,就觉得……觉得这世道再难,人总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好好吃饭的。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的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和一种朴素的领悟。筱筱仙子静静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他,落在那卖面茶老者布满皱纹却平和专注的脸上,落在周围为了生计匆匆而行、却在食物香气前偶尔驻足片刻的芸芸众生身上。

“是啊,”她轻声道,语气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慨然,“烽火硝烟是时代的印记,可这街头巷尾的热气、寻常人家灶台上升起的炊烟,才是生活本身的韧性。记住了,小风风,我们守护‘幸福’,有时未必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或许就是让一个人,在漫长的战乱与离别后,还能安稳地坐下来,喝上一碗热汤,尝到一点甜。”

她说着,已走向那面茶挑子,从素色旗袍的侧襟里取出几枚铜元,递给老者:“劳驾,两碗面茶,芝麻酱多些。”

“好嘞,您稍等!”老者麻利地应着,掀开保温的棉套,露出里面滚烫稠滑的糜子面糊,铜勺起落间,醇厚的香气四溢。

很快,两碗盛得满满的面茶递到手里。粗瓷碗烫手,表面一层深褐色的芝麻酱被细细撒上的芝麻盐点缀着。筱筱仙子递给楚风一碗,自己端着另一碗,就站在挑子旁背风处,浅浅啜了一口。

楚风学着她的样子,也顾不得烫,沿着碗边转着圈吸溜。咸香滚烫的糊糊混着芝麻酱浓郁的香气瞬间充盈口腔,一路暖到胃里,方才在海边沾染的寒意和心头的沉重,仿佛真的被这朴素的热量驱散了不少。

“好吃!”他满足地叹息,嘴角沾了点芝麻酱。

筱筱仙子看着他,没再伸手替他擦,只是眼里笑意深了些。“慢些吃。吃完了,我们去陆家附近转转。”她压低声音,“方才我感应到,陆家宅邸上空的气息……有些微妙的波动,不似寻常。辛夷已经回去,命运的线头开始重新交织了。我们这‘人间烟火’的功课,正好也该做到那边去了。”

楚风闻言,立刻敛了嬉笑,点点头,加快速度对付碗里的面茶,却又因为太烫而龇牙咧嘴。

筱筱仙子不再多言,安静地喝完自己那一碗,将空碗轻轻放回挑子旁的木板上。冬日的阳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淡金色,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o>_<o

一九三五年秋,空袭警报撕裂了北平的天空。

辛夷正在老屋整理旧物,尖锐的汽笛声如恶兽咆哮而至,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巨响与玻璃的迸裂声。她下意识缩向墙角,砖石灰土簌簌落下,迷蒙了视线,也淹没了呼吸。世界在震颤、崩塌,死亡的阴影触手可及。

就在绝望攥紧心脏的刹那,房门被猛地撞开。一道穿着笔挺空军制服的身影逆着漫天烟尘冲了进来,如同劈开黑暗的锐光。

“辛夷!”

是陆芥安。他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却亮得骇人。没有任何多余言语,他一把将她从瓦砾中拽起,用整个臂弯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以身体为盾,冲向屋外摇摇欲坠的街道。爆炸的气浪在身后追袭,碎石溅起,他却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只有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

一辆军用吉普在巷口嘶吼着引擎。他将她几乎是塞进车里,随即跃上驾驶座,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在布满瓦砾和惊慌人群的街道上险险穿行,直奔港口方向。

港口混乱如沸。他拉她下车,语速快得不容打断:“那边有防空洞,跟紧人群进去!记住,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辛夷的手死死揪住他染了尘土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去哪儿?!芥安,你别走……”

他停下脚步,双手用力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他的眸光炙热如焚,里面翻涌着太多她来不及读懂的情绪——决绝、不舍,还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

“听着,我的命或许不值什么,但你不能有事。”他拇指擦过她脸上的灰土和泪痕,一字一句,砸进她心里,“你安好,我才能安心。明白吗?”

“答应我!”泪水汹涌而出,她几乎是哀求,“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我永远等你!”

陆芥安喉结滚动,猛地从贴近心口的衣袋里掏出那方丝绢——她绣的海棠与青鸟,边缘已有些磨损,却依旧干净。他紧紧攥了一下,又塞回她手中,指尖灼烫。“有它在,我死不了。”他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深处是无尽的郑重。

防空洞厚重的大门正在关闭,人群涌入的喧哗如潮水。在最后一线天光即将被隔绝的刹那,他猛地低头,吻住了她。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硝烟味、铁锈味和他唇间破皮的血腥味,急切、深入、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眷恋与承诺都烙印在她灵魂深处。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廓,留下最后一句轻若叹息却重如誓言的轻语:

“等我回来。”

大门轰然闭合,将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辛夷贴着冰冷铁门滑坐在地,手里死死攥着那方丝绢,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方才惊鸿一瞥,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穿上正式的空军军装,挺拔如松,俊朗得让周遭的废墟都成了陪衬,好看得……让人心尖发疼。为何不能多看片刻?为何离别总是如此仓促,连他完整的模样都来不及刻入眼底?

空袭后的北平,伤口狰狞。辛夷四处奔走打听,消息零星而残酷:他所在的飞行中队,奉命紧急调往淞沪前线,那片天空已成绞肉机,凶多吉少。她开始吃素,日日焚香祈祷,对着任何一尊听说过的神佛菩萨叩拜,愿折损自己的寿数,换他毫发无伤。

两个月的煎熬,如同在地狱边缘行走。当陆芥安真的被担架抬回来时,辛夷几乎认不出他。绷带裹住了大半张脸,军装破损,血迹斑斑。人们低声传颂着他的战绩:一次任务中击落三架敌机,返航时却遭敌机埋伏,座机中弹起火,他坚持驾机脱离战区后坠毁。搜救队找到他时,他昏迷不醒,一只手却死死捂在胸前——那里,贴身的口袋里,是那方已被鲜血浸透大半的丝绢。医生说,脑部遭受重创,能活着已是奇迹,情况极危。

辛夷的世界,缩成了病房里那一盏昏黄的灯。她辞了报馆的工作,寸步不离。为他擦拭,为他念诗,握着他缠满绷带的手,低声诉说所有来不及说的细语。他已是她的全部,若他离去,她的世界便只剩黑白。沈怀舟竟也出现在了北平,以战地医护志愿者的身份。他是医科出身,辗转来到这所医院,接手的重伤员名单上,第一个便是陆芥安。他沉默地履行医生的职责,竭尽全力,看向辛夷时的眼神复杂难言,却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长夜漫漫,辛夷抱着怀中人日渐消瘦的身体,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有时甚至奢望,就这样一同沉睡,不再醒来,也好过无望的等待。

她二十岁生辰那天,在医院的简易厨房里为自己煮了一碗清汤素面。泪水无声滚落,滴进碗中,化开涟漪。沈怀舟默默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欲言又止。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护士惊喜的低呼传来:“醒了!三号病房的陆长官,有反应了!”

碗从手中滑落,碎裂在地。辛夷什么都顾不得了,像疯了一样冲向病房,忘了身后的碎瓷,也忘了身后那道始终凝望着她的、寂寥的目光。

然而,命运露出了它最残忍的獠牙。

陆芥安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与戏谑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茫的荒原。他看向扑到床前、泪流满面的辛夷,眼神里只有陌生的警惕与疏离。

“你是谁?”

三个字,冰锥般刺穿了所有希冀。

辛夷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她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声音却支离破碎:“我是辛夷啊。芥安,你看看我……”

他皱眉,疲惫地闭上眼,不再看她。

她失魂落魄地退出病房,在走廊撞见沈怀舟。他才低声告知,脑部淤血压迫神经,能苏醒已是万幸,失忆……或许已是最好的结果。失忆。简单的两个字,抹杀了所有过往,那些初遇、争吵、甜蜜、誓言,统统化为灰烬,只剩她一人,守着燃烧后的余温。

之后的日子,她学着接受这个“全新”的陆芥安。她推着轮椅带他去晒太阳,为他念他们曾一起读过的诗词。他偶尔会因某个笑话露出浅淡的笑容,那笑容依旧好看,却不再为她而绽。他看她的眼神,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陆夫人送来温补的汤粥,拉着辛夷的手,未语泪先流,心疼这个孩子,也心疼自己那再也认不得母亲的小儿子。

沈怀舟告诉她,他在英国皇家医学院有同窗,专攻此类脑神经损伤,或有一线希望。辛夷看着窗内那个安静看书的陌生男子,思虑再三,眼底燃起最后一丝倔强的火苗。

“我去。”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要试。我要带他去英国。”

临行前正值中秋。医院的小花园里,桂影婆娑。辛夷透过窗户,看见护士带着一个迷路哭泣的小女孩,陆芥安笨拙却耐心地逗着她,依稀仿佛当年廊下逗弄小妹的少年模样。月光清冷如练,洒在他身上,也洒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

此去万里,前路茫茫。故土烽烟未熄,身侧良人已忘。这一轮曾见证过无数誓言的明月,照着破碎的山河,也照着一段需要漂洋过海、重新寻觅的归途。

辛夷擦去眼泪,握紧了手中那方洗去血迹、却洗不去沧桑的丝绢。海棠依旧,青鸟欲飞。

该出发了。

就在辛夷最后望了他一眼,准备转身走向等在外面的沈怀舟和汽车时,她的衣角带起了一阵微弱的气流,混合着窗外桂花的残香和她身上那缕熟悉的、极淡的皂角与墨水的干净气息。

陆芥安坐在轮椅上,目光原本有些散漫地望着花园里嬉闹的孩子。那阵风,那缕香,那个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像一枚细小的火石,猝不及防地擦过了他脑海深处某片沉寂黑暗的荒原。

不是连贯的画面,没有清晰的逻辑。只有一些尖锐的、灼热的碎片,猛然刺破混沌——

心脏位置,一种尖锐的灼痛与空洞同时炸开,仿佛那里曾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又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浸透。

这些碎片来得猛烈又无序,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头剧痛起来,像有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他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指节发白。

“辛……”

一个音节,艰难地冲破了他失忆以来习惯性保持的沉默与疏离。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多年未用的琴弦被猛地拨动。

正要跨出长廊拐角的辛夷,脚步像被钉住般猛然顿住。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褪去,只剩下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和身后那一声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呼唤。

她几乎不敢呼吸,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希望,转过身。

陆芥安仍坐在轮椅上,脸色比刚才苍白了许多,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在承受某种痛苦,但那双总是带着陌生迷雾的眼睛,此刻却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挣扎、困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属于过往的激烈光芒。他不再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看着她,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与脑中的剧痛和混乱搏斗,试图抓住那瞬间闪现又即将溜走的影子。

“辛……夷?”

这一次,两个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疑问,更像是一种在痛苦中本能地确认。

沈怀舟也停下了脚步,身为医生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陆芥安状态的异常,他快步折返,低声对辛夷说:“他可能受到了某种刺激,引起记忆区域的短暂波动,但别抱太大希望,这不一定意味着……”

辛夷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聚焦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她一步一步,像是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走回他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她望进他依旧痛苦却不再全然空茫的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声音轻颤:“芥安你……你叫我什么?”

陆芥安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珠,那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再次袭来,比头痛更甚。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最终没有落下。他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的迷雾与光亮交织、缠斗。

“辛夷……”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一个陌生又烫口的果实,“疼头很疼…但,是你……?”

他没有想起完整的往事,没有想起他们之间具体的点滴。但那个名字,那种看到她即将彻底离开时撕裂般的恐慌,那种源于灵魂深处想要保护她、留住她的本能,如同地火冲破岩层,猛烈地爆发了出来。

这或许不是记忆的恢复,而是烙印在生命深处的情感与执念,对遗忘发起的第一次微弱却顽强的反抗。

筱筱仙子与楚风隐在不远处的回廊阴影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楚风激动地抓住筱筱的袖子:“筱筱姐姐,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筱筱仙子眸光沉静,凝视着那对在晨光与泪眼中无声对峙的男女,轻轻摇头:“不,小风风。这不是‘想起’,是‘记得’。”她顿了顿,解释道,“真正的记忆是连贯的叙事。而这,是更深层的东西——是情感的本能,是灵魂的印记,是哪怕大脑受伤遗忘一切,也无法彻底抹去的、关于某个人的‘感觉’。这比记忆更原始,也更顽固。”

她看着陆芥安眼中那剧烈的挣扎,看着辛夷眼中重新燃起的、几乎能灼伤人的希望,缓缓道:“我们的干预,改变了辛夷家人必死的命运,或许也像蝴蝶振翅,微妙地影响了他脑部淤血的吸收或神经的弥合路径。这一点点‘不同’,给了他此刻冲破‘遗忘’牢笼一丝可能的缝隙。但前路依然漫长,痛苦才刚刚开始。”

楚风看着辛夷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伸出手,颤抖着握住陆芥安停留在半空的手,而陆芥安没有躲开,只是反手握紧,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他们去英国,还能治好吗?”

“沈怀舟的建议是科学的路,或许有用。”筱筱仙子目光悠远,“而我们,或许需要准备另一条路。当科学与命运都显得力有不逮时,有些源于‘心’与‘念’的力量,也该登场了。”

长廊上,晨光渐渐明亮。辛夷握着陆芥安的手,哭得不能自已,却又在泪水中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知道,她的芥安没有完全消失。哪怕只有一点感觉,一点本能,那也是他存在过的证明,是他们羁绊未曾断绝的火种。

希望,有时候并不需要完整的拼图。一颗被重新点燃的火星,便足以照亮漫漫求索的长夜。

空袭警报再次凄厉地划破北平的夜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迫近、更尖锐。来不及思考,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最近的防空洞。辛夷被慌乱的人流推搡着,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她即将被卷倒的刹那,一只坚实的手臂猛地将她拽离汹涌的人潮,牢牢锁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是陆芥安。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身上还带着医院消毒水与窗外秋夜寒露的气息。

“低头,跟我走!”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短促、紧绷,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防空洞内潮湿、拥挤,空气浑浊。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爆炸闷响,都引得洞壁簌簌颤抖,灰尘与碎屑不断落下,昏暗的灯光也随之摇晃,将一张张惊恐的面孔映照得明灭不定。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真切地弥漫在每一次呼吸里。

陆芥安将她护在身前,用后背对着洞口可能袭来的冲击方向。他把她紧紧按在自己胸膛,双臂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她与周遭的恐惧隔绝开一小方天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军装下紧绷的肌肉,听到他沉稳却略快的心跳,也能嗅到他身上那混合了药味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辛夷的脸埋在他胸前,巨大的恐惧和对身边人安危的揪心,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爆炸声似乎越来越近,每一次巨响都让她心脏骤停。她死死闭上眼睛,泪水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芥安……”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在轰鸣的间隙里,“我怕再也……”

她的话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似乎就在防空洞附近爆炸,整个空间剧烈震荡,顶灯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与尖叫的混乱。气浪和碎物似乎从洞口涌入,辛夷感到陆芥安的身体猛地一震,将她护得更紧,甚至带着她向内侧墙壁又靠了靠。

在绝对的黑暗、刺耳的噪音、呛人的尘土和极致的恐惧中,辛夷的感官仿佛被剥夺,只剩下紧紧包裹着她的这个怀抱,是唯一的真实与依靠。

就在这混沌绝望的顶点——

她感觉到,拥着她的手臂,似乎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拥得更契合,更像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然后,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贴近她沾满灰尘和泪水的耳廓。

在一片嘈杂的尖叫、哭泣和远方持续的闷响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奇迹般地穿透了一切,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带着一种穿越漫长迷雾后的疲惫与清明:

“别怕。”

这两个字,不是失忆后礼貌而疏离的安慰,也不是他苏醒后任何一次带着困惑的回应。那语调,那瞬间将她搂得更紧的臂弯,是如此的……熟悉。

辛夷的哭泣猛然一顿。

紧接着,她听到他更轻的声音,几乎像是叹息,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响在她耳边:

“辛夷……我想起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防空洞的喧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过往数月蚀骨的绝望与等待……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句话面前,褪色、远遁。

辛夷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从他怀中抬起头。借着应急光源微弱晃动的、从洞口透入的惨淡天光,她看到了他的脸。尘土沾染了他的面颊,额发被汗水浸湿,可他的眼睛——那双曾盛满星空、后又荒芜空茫的眼睛——此刻正深深地凝视着她。

那里面的迷雾彻底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将她溺毙的温柔,以及劫后余生般的明亮光彩。他看着她,嘴角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眉眼弯弯。

如同许多年前,巷口那个捏着她毽子、俯身将她逗笑的明朗少年;如同香山红叶下,吻住她时眼底盈满的炽热爱意;如同每一次告别与重逢,他看向她时,那独一无二的、让她心动的弧度。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时光,所有的他与她,都在这一笑里,轰然归来。

辛夷呆呆地看着他,泪水更加汹涌地奔流,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悲伤。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他染了尘土却无比真实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和生命有力的脉动。

“……芥安?”她呜咽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是我。”他握住她颤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眸光如星辰坠落深海,璀璨而坚定,“我都想起来了。防空洞……丝绢……等我回来……还有,”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无尽的后怕与疼惜,“还有你,辛夷。我的辛夷。”

又是一声爆炸,地面震颤。但相拥的两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宁静的时空。他再次将她牢牢护住,在她发顶落下一个郑重的吻,低语道:

“这次,我真的回来了。再也不分开了。”

防空洞外,战火依旧。但在这一方黑暗与尘埃笼罩的角落里,失落的记忆冲破硝烟与伤痕的封锁,轰然归位。往昔与当下瞬间贯通,断裂的命运之弦被重新接续,奏出比炮火更震撼灵魂的鸣响。

遗忘曾是比死亡更漫长的凌迟,而想起,是在毁灭的边缘,开出的最不屈的花。

筱筱仙子与楚风隐在人群的另一端,将这一切无声地收入眼底。楚风激动得眼眶发红,紧紧攥着拳头。筱筱仙子则轻轻舒了一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但随即,又望向防空洞外火光隐约的天空,眸光变得深邃。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