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正为筱筱仙子顺利融入家庭而暗自松了口气,两人走在回主楼的花园小径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筱筱仙子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那抹惯有的戏谑悄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楚风许久未见的、混合着凝重与一丝…跃跃欲试的神情。
“小风风,”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看来,悠闲日子还没开始,我们就得先把‘上一任’留下的任务给做了。”
“上一任?任务?”楚风一愣,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筱筱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上一任?”
筱筱仙子双手环胸,倚在一棵梧桐树干上,目光投向远处蔚蓝的天空,仿佛在回忆什么。“你以为,我们能逃出来,仅仅是因为祭坛和运气吗?”
她转过头,看向楚风,眼神深邃:“是‘缘法接引者’的职责在最后关头庇护了我们,将我们引向了最近的、且与我们有因果牵连的‘安全坐标’——也就是你家。而作为代价,或者说,作为这份‘缘法’的延续,我们自然要接手‘上一任’在此地未竟的工作。”
“缘法接引者?上一任……是顾寒之?”
“不错。”筱筱仙子点头,“他负责干预、理顺一些因强烈执念、冤屈或未了因果而产生的‘异常’,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怪谈’。他的任务尚未完成便被迫结束,这部分因果,如今落在了我们头上。”
她顿了顿,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帮助一些被执念或怪谈纠缠的‘人’,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化解怨气,令其得以安息或解脱,这便是‘还愿’与‘圆满’。过程中,难免会触及那些执念滋生的怪谈本身。”
楚风听得心头一紧。刚脱离虎口,又要主动往火坑里跳?而且这次的目标,似乎不再是纯粹的消灭,而是更复杂的“化解”?
“必须……做吗?”他下意识地问。
筱筱仙子瞥了他一眼,唇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危险的弧度:“怎么?怕了?小风风,这可由不得我们选。‘缘法’已定,避无可避。若不完成,这些未解的因果会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最终反噬自身,到时候麻烦更大。何况……”
她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完成这些任务,对稳固你的纯阳道体、恢复姐姐我的伤势,乃至积累功德修为,都大有裨益。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关于如何让我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线索。”
楚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玩笑,只有认真和一种不容退缩的坚定。他知道,筱筱仙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而且她说的有道理。
无论是为了自身安危,还是为了筱筱姐姐的恢复,这个任务,他们似乎都非接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筱筱姐姐。我们该怎么做?任务是什么?”
见他这么快调整好心态,筱筱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直起身,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非金非木的暗色令牌,令牌表面刻着玄奥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只有他们能感知到的波动。
“它会指引我们。”筱筱仙子将令牌递给楚风,“集中精神,感知它传递的信息。”
楚风接过令牌,触手温凉。他依言闭上眼,将意念沉入其中。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怎么样?第一个‘目标’在哪儿?”筱筱仙子问。
楚风神色有些古怪,看向别墅大门的方向:“很近……就在这座城市里。令牌传来的感应……指向城西的老城区,一个叫‘槐安路46号’的地方。而且……信息很模糊,只有一个强烈的执念关键词——‘约定’。”
“约定?”筱筱仙子挑眉,“听着像个温情故事的开头。不过,能被‘缘法令牌’标记,这‘约定’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她拍了拍楚风的肩膀,“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去会会这个‘约定’。”
“今晚?这么快?”楚风有些意外。
“夜长梦多。”筱筱仙子转身朝别墅走去,裙摆划出利落的弧线,“而且,白天人多眼杂,有些‘东西’,不喜欢阳光。”
看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楚风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感受着那微弱的指引和其中蕴含的未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涟漪。
帮助他人还愿,化解怪谈……这听起来比单纯的战斗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看似简单的“约定”背后,隐藏着怎样曲折的故事和何等诡异的“规则”。
但他没有退缩。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筱筱仙子,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城西老城区与市中心霓虹闪烁的繁华截然不同,这里路灯昏暗,巷道狭窄,年久失修的房屋在阴影中沉默矗立,仿佛蛰伏的巨兽。槐安路更是如此,路旁歪斜的老槐树枝桠张牙舞爪,在夜风中发出沙沙声响,如同低语。
楚风和筱筱仙子按照令牌的指引,找到了46号。那是一座独栋的老旧洋楼,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铁艺大门锈迹斑斑,虚掩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庭院。门牌号“46”的金属数字早已脱落,只剩下模糊的印痕,与令牌感应的“44号”似乎有些出入,但那股独特的、混合着陈旧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的感应,却明确指向这里。
“是这里没错,气息虽然微弱,但很清晰。”筱筱仙子感知了一下,低声道。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长裙,在昏暗环境下仿佛自带微光。楚风则是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体内纯阳之气缓缓流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两人推开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打破了夜的寂静。庭院里杂草丛生,荒凉破败。洋楼的正门紧闭,窗户大多破损,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主楼,因为令牌的微弱波动,以及一股更明显的、带着玩具油漆和布料腐朽味道的异常气息,都指向庭院角落一个低矮的、类似工具房或者废弃儿童游戏室的小屋。
小屋的门半开着,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月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
楚风和筱筱仙子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靠近那小屋。
随着距离拉近,小屋内的景象逐渐清晰。
里面堆放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杂物,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而在屋子正中央,一张歪斜的小木桌旁,摆放着三把小小的、同样布满灰尘的椅子。
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娃娃。
左边的娃娃,是一个穿着陈旧西装、戴着礼帽、脸上带着固定微笑的男童木偶。它的眼睛是两颗玻璃珠,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嘴角咧开的弧度显得异常僵硬诡异。楚风心头一跳,认出这似乎是某个恐怖传说里的形象——比利。
右边的娃娃,则是一个穿着背带裤、满头红色乱发、脸上有雀斑的玩偶,最骇人的是它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锋利餐刀。鬼娃恰吉。楚风几乎能感觉到那塑料眼珠里透出的恶意。
而最中间的那个娃娃,穿着精致的、却已显脏污的白色蕾丝裙,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种天真无邪却又令人极度不适的笑容,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安娜贝尔。
三个来自不同恐怖传说的诡异娃娃,就这么静静地、呈半圆形坐在废弃小屋的椅子上,仿佛一场无声的茶话会。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怨念和诅咒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力场,让小屋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
“看来,‘约定’的参与者,不止一个。”筱筱仙子声音清冷,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个娃娃,“而且,都不是善茬。”
就在这时,中间的安娜贝尔娃娃,那双玻璃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了楚风身上。它那涂抹着鲜艳红色的嘴唇,仿佛勾起了一个更加深刻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同时,左边比利的脑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向筱筱仙子,玻璃眼珠死死盯着她。
右边鬼娃恰吉握着的餐刀,则微微抬起,刀尖隐约指向了楚风的心脏位置。
无声的对峙,在月光下的废弃小屋里弥漫开。
楚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三个娃娃给他的压迫感,竟丝毫不逊于之前遇到的一些强大怨灵!它们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分工”。
筱筱仙子上前半步,将楚风隐隐护在身后,对着那三个娃娃,或者说,对着附着在娃娃身上的“东西”,冷然开口:
“徘徊于此地的执念,说出你们的‘约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鬼娃恰吉猛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餐刀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楚风面门。
而比利娃娃的玻璃眼珠骤然爆发出惨白的光芒,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涌向筱筱仙子。
安娜贝尔依旧坐在原地,脸上笑容不变,但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束缚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屋,试图将两人的行动彻底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