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别墅二楼的走廊安静无声,只有暖黄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楚风领着筱筱仙子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来到一扇深色的实木门前。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楚风说着,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是典型的男生卧室风格,简洁而富有格调。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类书籍,从专业典籍到漫画小说,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另一侧是宽大的书桌,上面放着高性能电脑和各种电子设备。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套舒适的单人沙发和小茶几,墙上挂着几幅科幻风格的海报和一把装饰用的复古吉他。整体干净整洁,但细节处又能看出主人随性的一面。
筱筱仙子饶有兴致地踱步而入,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先是在书架前驻足,指尖划过那些厚薄不一、印着陌生文字的书脊。
“这些……都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典籍’?”她抽出一本厚重的《时间简史》,随手翻了翻里面抽象的宇宙图示和复杂公式,挑了挑眉,“倒是比玉简记载得……花哨。”又抽出一本漫画,看着上面夸张的人物造型,嗤笑一声,“这画工,不及我们那儿三流画师。”
楚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对自己珍藏的“宝贝”们评头论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却也耐心地解释着:“那是科普读物,讲宇宙的。那是漫画,算是……一种故事书吧。”
筱筱仙子不置可否,放下书,又溜达到书桌前。她对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黑盒子(电脑主机、显示器)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此乃何物?法器?”她指着电脑主机,好奇地问。
“这叫电脑,嗯……算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工具,可以计算、存储信息、娱乐、沟通……”楚风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沟通?千里传音?”筱筱仙子来了兴趣。
“差不多,但更厉害,能看到人,还能传送文字、图片……”楚风打开电脑,熟练地操作起来,点开一个视频聊天软件的界面,又打开网页展示新闻和图片。
筱筱仙子看着屏幕上瞬息万变的信息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影像,冰封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讶异。她凑近屏幕,仔细看着那些滚动的内容,喃喃道:“无需灵力,凡人亦可借此遍观天下,瞬息万里……你们这个世界,倒是另辟蹊径,将这‘器’之一道,走到了极致。”
她的评价带着一种超然的审视,让楚风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来自修仙世界的仙子。
接着,她的目光被墙上那把吉他吸引。“这又是何物?兵器不像兵器,乐器不像乐器。”
“这是吉他,一种乐器。”楚风取下吉他,抱在怀里,轻轻拨动琴弦,一串清澈的音符流淌出来。他有些生疏地弹了一小段简单的旋律。
筱筱仙子静静地听着,眸光微动。待他停下,她点了点头:“音色清越,构造倒是巧妙。比古琴少了些沉郁,多了几分跳脱,适合你们这快节奏的世道。”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地上星河,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小风风,你在这里……过得快乐吗?”
楚风愣了一下,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片他从小熟悉的夜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有烦恼,有压力,但也有朋友,有喜欢的东西,有……期待。总的来说,是快乐的。”他顿了顿,看向她,眼神温暖,“尤其是现在,筱筱姐姐你来了,就更快乐了。”
筱筱仙子侧过头,对上他真诚的目光,月色和灯光在她眼中交织出复杂的光影。她伸出手,像之前那样,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力道很轻。
“油嘴滑舌。”她嗔道,但语气里并无责怪,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转身,不再看窗外,目光重新落在楚风身上,带着她特有的、略带霸道的关切:“行了,你的‘老底’姐姐我也看得差不多了。说说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让你爹娘……呃,父母,养着吧?还有姐姐我的身份,你准备如何解释?”
现实的问题被摆上了台面。楚风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身份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你是我在国外游学时认识的……世交家的姐姐,家里出了些变故,暂时来投靠我们。爸妈那边,我会去说。至于以后……”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会继续上学,但也会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筱筱姐姐你刚来,先好好适应这里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我站稳脚跟,我们再从长计议。我的就是你的,你想当米虫,我养你一辈子。你想做点别的,我也全力支持。”
他的话语朴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筱筱仙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冰莲绽放,驱散了最后一丝属于异世的疏离感。
“谁要你养一辈子了?”她傲娇地扬起下巴,“姐姐我有手有脚,还有一身本事,还能饿死不成?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中重新闪烁起狡黠的光芒:“在你小子能独当一面之前,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先当一阵子‘世交家的姐姐’,帮你镇镇场子好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报姐姐我的名号!”
看着她这副摩拳擦掌、仿佛随时准备替他出头打架的模样,楚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暖流涌动。
“好,那就全靠筱筱姐姐罩着我了!”
夜深了,楚风将筱筱仙子送回客房,细心地帮她检查了房间里的各种设施,确认她都清楚用法后,才道了晚安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楚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幻,筱筱仙子真的来到了他的世界,住进了他的家里。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但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似乎就拥有了无限的勇气。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保上自己和父母、福伯的合影,又想到隔壁房间那个来自异世的仙子,一种奇妙的、连接了两个世界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需要面对父母的疑问,需要安排好筱筱仙子的身份和生活,需要平衡原本的计划与突如其来的责任。
但这都没关系。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必须守护的人,也有了可以依靠的……姐姐。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餐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中西合璧,香气四溢。楚风和筱筱仙子刚落座,餐厅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楚风立刻站起身,神色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筱筱仙子则依旧姿态优雅地用小勺搅动着面前的燕麦粥,只是抬眼望向门口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与淡然。
进来的是两位中年人。
走在前面的男子约莫五十岁年纪,身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与楚风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加沉稳威严,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与锐利。他便是楚风的父亲,楚氏集团的掌舵人,楚天雄。
落后半步的是一位穿着香云纱旗袍、外披羊绒披肩的女士,她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气质温婉雍容,眉眼柔和,此刻正带着关切和一丝好奇的目光落在筱筱仙子身上。她是楚风的母亲,苏婉。
“爸,妈。”楚风连忙招呼。
楚天雄微微颔首,目光在楚风身上停留一瞬,确认他无碍后,便落在了端坐不动的筱筱仙子身上,眼神深邃,带着商海沉浮磨砺出的洞察力。苏婉则已经快步走到楚风身边,拉着他的手低声询问身体情况,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悄悄打量筱筱仙子。
“爸,妈,这位是筱筱姐姐。”楚风定了定神,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说辞介绍道,“是我之前在国外游学时认识的,她家里……是祖上有交情的世交,最近家里有些变故,暂时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筱筱仙子这时才放下银勺,缓缓站起身。她没有行什么古礼,只是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楚叔叔,苏阿姨,冒昧打扰了。”
她这一起身,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清冷气质便愈发明显。明明穿着现代的衣裙,却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周遭的繁华隔开,宛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楚天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沉稳地开口:“筱筱小姐不必客气,既然是世交,又把风儿安然送回,楚家自当尽地主之谊。”他话语客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世交?他楚家几代经商,交往脉络清晰,何时有过这样气质独特的“世交”?
苏婉倒是热情许多,她笑着拉住筱筱仙子的手:“好孩子,别站着,快坐。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这次多亏了你照顾风儿,听说你们遇到了些意外?没受伤吧?”她语气真诚,带着母亲的温柔。
筱筱仙子任由苏婉拉着,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和善意,冰封般的脸色稍稍融化了些许,轻声道:“劳阿姨挂心,无碍。”
几人重新落座用餐。席间,楚天雄偶尔问及楚风此次“意外”的细节和筱筱仙子的“家世”都被楚风含糊带过,筱筱仙子则大多沉默以对,只是偶尔在楚风卡壳时,用一种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一两句,竟也能将话圆过去,让人抓不住错处。
她用餐的仪态极其优雅,甚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让见多识广的楚天雄和苏婉都暗自惊叹。
早餐接近尾声时,一位老佣人匆匆进来,在苏婉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婉脸色微变,起身对众人道:“抱歉,老夫人晨起有些不适,我过去看看。”
楚风闻言也露出担忧之色:“奶奶怎么了?严重吗?”
楚天雄眉头微蹙:“请陈医生过来看看吧。”
筱筱仙子放下餐巾,忽然开口,声音清冽:“若是信得过,可否让我一试?”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
楚风惊讶地看向她。楚天雄目光锐利如电。苏婉则是愣住了。
筱筱仙子神色不变,淡然道:“略通岐黄之术,或可缓解老夫人不适。”
楚风反应过来,连忙帮腔:“爸,妈,筱筱姐姐的医术很厉害的,我之前有点不舒服,就是她帮我治好的。”
楚天雄沉吟不语,目光在筱筱仙子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片刻。他阅人无数,却看不透这个少女。最终,他缓缓点头:“有劳筱筱小姐。”
一行人来到别墅主楼旁一栋更显静谧的小楼。一位银发老奶奶正靠在躺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因不适而紧蹙着,正是楚风的祖母。
筱筱仙子走上前,并未把脉,只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搭在老夫人布满皱纹的手腕上,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灵光一闪而过。她闭目感应片刻,随即睁开眼。
“忧思过甚,肝气郁结,加之年迈体虚,邪风入体,阻滞经络。”她诊断的结果与家庭医生平日所说竟有七八分相似,但语气更为肯定,“并无大碍。”
说着,她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雅药香的碧色丹丸。“此药可舒郁结,通经络,固本培元。”
苏婉有些犹豫地看向楚天雄。楚天雄看着那粒明显非同寻常的丹丸,又看了看气息似乎因为筱筱仙子靠近而舒缓了一些的老夫人,最终点了点头。
服下丹药不过片刻,老夫人紧蹙的眉头便缓缓舒展,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浑浊,却精准地落在了筱筱仙子身上,露出一个慈祥而带着些许困惑的笑容:“好俊的姑娘是哪家的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筱筱仙子对着老夫人,难得地放柔了目光,轻声道:“老夫人安心静养便好。”
亲眼见到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苏婉又惊又喜,连声道谢。楚天雄看向筱筱仙子的目光也彻底变了,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和探究。
离开小楼时,楚天雄停下脚步,对筱筱仙子郑重道:“筱筱小姐,多谢。日后在楚家,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筱筱仙子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谢意和承诺。
回到主楼,楚风看着身边依旧云淡风轻的筱筱仙子,忍不住小声问道:“筱筱姐姐,你刚才那丹药……”
筱筱仙子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不过是清心丸的边角料加了点太阴寒气揉的,疏通凡人气郁,足够了。”
楚风:边角料……
但他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经此一事,父母对筱筱姐姐的态度显然不同了。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楚家,而且是以一种备受礼遇的方式。
筱筱仙子看着楚风如释重负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戏谑道:“这下放心了?有姐姐我在,保证把你家这几位‘凡人’长辈哄得服服帖帖。”
阳光正好,落在她带笑的眉眼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来自异世的隔阂。楚风知道,他的筱筱姐姐,正在以一种她独有的、强大而温柔的方式,真正融入他的世界,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