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散去,天光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喧闹了一整日的院子终于恢复了宁静,只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新泥与烟火混合的独特气息。
屋内,新砌的土炕经过一天的阴干和下午的试烧,潮气去了大半,摸上去是令人安心的、温吞的暖意。顾青禾和苏云书一起,将早就准备好的、晒得松软干燥的稻草和厚实的被褥铺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并肩站在炕前,相视一笑,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安稳感在心间流淌。
“总算都忙完了。”顾青禾舒了口气,侧头看向身旁的苏云书,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苏云书也转过头,眼中含着清浅而温暖的笑意,她伸手轻轻抚过平整的炕面,感受着那底下透上来的、驱散秋夜寒意的温度,轻声道:“真好。”
是啊,真好。
顾青禾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包裹着,那从炕面传递来的、扎实的暖意,仿佛也透过相贴的肌肤,缓缓流进彼此心里。苏云书的身体亏空,她想起之前无数个夜晚,无论自己将苏云书的手脚捂得多紧,那冰凉的触感总要许久才能褪去,如今有了这土炕,姐姐终于不用再在漫漫长夜里瑟缩着忍受寒意了。
“今晚定能睡个好觉。”顾青禾语气里带着笃定的期盼。
苏云书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温热的掌心轻轻动了动,像是一种无声的依赖。她抬眸,望进顾青禾满是关怀的眼底,心中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冻土,仿佛也被这屋内的暖意和眼前人的温柔彻底融化,生出绵密的、名为“眷恋”的藤蔓。
“嗯。”她声音轻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松弛与安心,就算没有土炕,在青禾怀里也能睡得很好。
两人吃完简单的晚饭,洗漱完毕,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期待心情躺下。刚一进入被土炕烘得暖暖的被窝,一股暖意便涌了上来,驱散了秋夜最后的凉气。顾青禾舒服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多日来的奔波劳累仿佛都被这温暖熨平了。
她满足地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看向身旁的苏云书。只见她也正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白皙的脸颊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和。她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安全角落的小猫咪,无意识地用侧脸轻轻蹭了蹭柔软干燥的被面,发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
顾青禾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眼底漾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笑意。她伸出手,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这只“小猫咪”捞进了自己怀里。
苏云书先是一怔,身体有瞬间的本能僵硬,但随即,鼻尖萦绕的、属于顾青禾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迅速放松下来。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顺着那股力道,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额头抵着顾青禾的颈窝,依赖地蹭了蹭,寻找着最舒适的位置。
感受到怀中人全然的信任与依赖,顾青禾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苏云书的发顶。发丝间带着皂角的清新,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雅气息,让人心安。
“暖和吗?”顾青禾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嗯。”苏云书的声音闷闷地从她颈间传来,带着睡意朦胧的软糯,“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
几天后,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苏云书坐在屋檐下,阳光顺着屋檐斜斜洒落,在苏云书的指尖流转。她膝上摊着一件浅青色的短袄,衣料是上次顾青禾从镇上带回的细棉布,手感柔软,纹理细致。
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领口用月白丝线细细锁边,边角处还绣着极浅的折枝梅花,若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却让整件衣服多了几分雅致与生气。
顾青禾则躺在一旁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微眯着眼,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姐姐,明天我得去一趟镇上,和陈姐她娘子结算一下这几日的分成。”顾青禾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听说她们最近可忙坏了,不仅咱们村的找她,邻村甚至更远些的村子都有人慕名而来,活儿都排到一个月后了!陈姐说人手不够,新招了两个学徒一起干呢。”
“这是好事。”苏云书抬起头,温柔地笑了笑,阳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跳跃,“我在家里等你。这件衣服快做好了,到时候你试试合不合身。”
“辛苦姐姐啦!”顾青禾撑起身子,笑眯眯地问,“你有什么需要我从镇上带的吗?零嘴、布料,或是别的什么?”
苏云书轻轻摇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我什么都不缺,你平安回来就好。”
与此同时,后山隐蔽的山沟里,刘老三烦躁地“呸”了一声,将嘴里嚼得稀烂的草根吐在地上。“这姓顾的娘们,她娘的是没断奶的娃娃吗?一步都离不开她家那个坤泽!”他低声咒骂着,浑身被蚊虫叮咬得又痒又痛。
前几天,屠户家的王婶子鬼鬼祟祟地找到他,话里话外挑唆说,顾青禾家的那个苏云书是个奴隶出身,就算真把她怎么样了,官府也不会重判,最多赔上几百文钱了事。他起初还有些犹豫,几百文对他可不算少,有点不太值当。可王婶子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得手,那几百文的罚银她来出!
免费的玩一次,对方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刘老三的心里。他已经在这鬼地方蹲了好几天,起早贪黑,还天天被虫子咬,就没见顾青禾和苏云书分开过,真是晦气。
就这么放弃,他实在不甘心。一想到苏云书那纤细的身段和清冷的脸庞,特别是看向顾青禾时的温柔,他心里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刘老三咬了咬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啐了一口唾沫,决定继续蹲守下去。他就不信,那苏云书能没有落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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