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娘子一起过日子 第106章 小草发芽

林县令再度踏入牢狱，脚步声在逼仄石道间回荡。

狱卒见她亲自前来，连忙上前躬身，引路时不敢大声呼吸。

空气里那股阴湿的霉味似乎被一种清冽的、混合着草药与醋液的气息冲淡了些，她停在熟悉的铁栏前。

牢房里，那名囚犯正靠着墙根半坐着。

听闻动静，他抬起眼，目光与数日前那死气沉沉的麻木已迥然不同，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切实的活气。

狱卒将人带到县令面前。

林县令示意不必多礼，目光已落在他裸露的手上。

原先缠绕的脏污布条已换成洁净的棉纱，狱医得到示意，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揭开。

周围随从衙役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烛火安稳跃动，将伤处照得清晰，原本溃烂外翻的处所，此刻已收敛大半。

红肿退去，边缘有极细的嫩肉生出，虽中心仍有少量稀薄黄脓，但整体清洁干爽许多，那种扑鼻的腐臭也被压下去了。

狱医低声禀道：“大人，自敷用新药，伤面便一日比一日干爽。今日换药时，新肉已经生长出来些许。以往这等伤势，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这般变化……确属异数。”

林县令微微颔首，取过一旁消过毒的竹镊，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创面边缘。

犯人肌肉本能地一紧，却并未呼痛，只是额头渗出细汗。

“如今感觉如何？”她问，声音平稳。

“回……回大人，”囚犯嗓音粗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

“不怎疼了，就是……就是里头痒得紧。比先前那火烧一般的滋味，已是天上地下。”

林县令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那是对预期效果得到确证的锐利满意。

“好生将养。”她放下竹镊，对狱医吩咐，“继续用药，仔细记录。”

她背手转身，走出验伤房时步伐依旧沉稳，但眉眼间那抹凝重已然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灼热的笃定。

亲眼所见，亲手所验，再无半分疑虑。

这药粉之力，确能逆挽溃烂，夺生机于腐毒之手，其价值，已不言而喻。

看见林县令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直候着的芸娘立刻迎上前，一见她的神情，便知结果不错。

“如何？”芸娘问道，语气温柔又带着些期待。

林县令脚步未停，却在经过她身侧时，忽然展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一触即分。

那动作快得让芸娘微微一怔，只听得耳边落下压低却难掩激动的一句：“溃势已止，新肉已生。”

话音未落，人已松开，径直往书房走去，步履匆匆，带起一阵微风。

芸娘站在原地，耳尖后知后觉地泛起薄红。

她的妻主端方持重，在人前少有如此忘形的亲密之举，这般外露的喜悦实属难得。

“妻主，”她朝着那几乎要消失在门内的背影，柔声唤道，“已近午时，用了饭再忙不迟。”

“好芸娘，”林县令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带着几分哄劝与急切。

“我写完了就过来，你们先吃，不必等我。”

芸娘摇摇头，知晓她此刻心潮难平，拦是拦不住的，只得轻声一叹，眼底却漾开温柔的波光。

她转身走向厨房，轻声嘱咐厨娘将饭菜仔细温着。

窗外春阳正好，将门前照的亮堂堂的。

室内，林县令已铺开纸张。

笔锋落纸时，她仿佛已看见这封奏章将如何穿过驿道，抵达那座巍峨的宫城，继而可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转眼已是三月初旬。

阳光正好，乡间小路上，一辆驴车慢悠悠地走着，木轮碾过湿润的土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姐姐，你快看！”

顾青禾正托着腮看风景，突然眼睛一亮，从晃荡的车板上直起身，指着路旁一丛刚被春雨润透的土坡。

“有小草冒芽了，绿茸茸的。”

苏云书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见几星嫩绿怯生生地探出头，在褐色的泥土和残冬的枯草间格外显眼。

她眉眼舒展开来，声音也染了春光的暖意：“是啊，天气暖了，春天真的到了。”

“那等咱们住进新房，找个晴好的天，去踏青吧！”

顾青禾眼睛弯成了月牙，兴致勃勃，“许二姐说，县城西郊有片河湾，风景很好，每年这时节都有人去。”

许二姐这些年可是带着她娘子玩遍了县城及其周边地区，推荐的地方肯定不错。

“好。”苏云书含笑应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去哪儿都依你。”

驴车又晃过一道田埂。

顾青禾思绪跳脱，随时转换着话题。

“不知道陈姐这会儿在不在家。她认得的人多，泥瓦匠、木匠肯定熟，能帮我们挑个手艺稳当的。”

“最近暖和些了，她应该歇下来了。”

苏云书仍是一贯认真的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一阵带着青草气的暖风拂过，顾青禾仰起脸，看天上云朵慢悠悠地挪着。

她像是想到什么，随意的问着：“姐姐，你会骑马吗？”

“很久以前……跟着母亲骑过几回。现在可能已经生疏了。”苏云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同一片云，慢吞吞的回答着。

“哇！”顾青禾倏地转过头，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姐姐连骑马都会！怀舟之前还说，她家在城郊有个小马场，养了几匹温顺的马。等咱们有空了，也去试试，好不好？”

她语气里满是雀跃的向往，还从未骑过马呢。

苏云书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欣羡与期待，心底软成一片，那点因回忆泛起的薄雾悄然散去。

她伸手，替顾青禾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温暖。

“好。”她依旧应得温柔而笃定，仿佛无论顾青禾指向哪一片云、哪一处远方，她都会这样陪着去。

驴车继续在乡间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木轮轧过湿润的泥土，留下浅浅的辙痕。

车辕并不宽，两人挨坐着，随着车身的晃动，肩膀轻轻碰在一处。

空气中传来她们断断续续、轻松琐碎的言语，白云在上空被春风推着，一朵朵飘散向更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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