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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那是鼠标微动开关被触发的声音。
也是两个维度彻底重叠的撞针声。
随着屏幕上那无数个红色碎片的炸裂，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数据洪流，顺着那根积满灰尘的USb线，疯狂地倒灌进了现实。
“草，什么破网速！”
现实世界，某城乡结合部的“极速网吧”。
角落里的007号机位。
一个满脸油光、胡子拉碴的胖子正把脚跷在主机箱上，一边往嘴里塞着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咒骂。
他叫王大锤，也就是方舟世界里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观测者”之一。
此刻，他正准备关掉那个莫名其妙弹出来的“深红杀毒”弹窗，继续他那还没打完的《庆余年·魔改版》副本。
但他发现，鼠标不动了。
那个白色的箭头像是被某种强力胶水粘在了屏幕中央，任凭他怎么晃动鼠标，甚至把光学引擎对着裤腿猛擦，光标都纹丝不动。
“又坏了？这破网吧的设备全是垃圾。”
王大锤骂骂咧咧地放下泡面桶，那只沾满红油和碎面条的大手，抓起鼠标狠狠地往桌面上砸了两下。
砰！砰！
“给老子动！”
然而，屏幕上的光标不仅没动，反而像是为了嘲讽他一样，缓缓地、甚至带着某种优雅韵律地……对他竖起了一个中指的形状。
王大锤愣住了。
他眨巴着那双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泡面吃多了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时。
屏幕左下角的“开始”菜单突然自动弹出。
记事本程序毫无征兆地打开，占据了半个屏幕。
紧接着，一行加粗、加大、甚至还贴心地选用了血红色字体的汉字，在白色的背景上自动敲击出来。
【再砸一下试试？】
【信不信老子把你的手剁了？】
王大锤手里的叉子“当啷”一声掉进了泡面桶里，溅起几滴汤汁在他的肥脸上。
“黑……黑客？”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网吧里烟雾缭绕，隔壁的小学生正在玩我的世界，对面的情侣正在互喂辣条。没人注意他这边。
“谁？谁在搞鬼？”
王大锤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键盘，想打字回骂，或者哪怕按下ctrl Alt delete强行重启。
但他惊恐地发现，键盘也锁死了。
所有的按键灯光在这一刻全部熄灭，变成了一块死沉的黑色废塑料。
唯独右上角的三个指示灯——NumLock、capsLock、ScrollLock，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节奏交替闪烁。
两短，一长。
两短，一长。
那是……眼睛眨动的频率。
音响里，原本嘈杂的游戏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细微、却直钻天灵盖的阴冷低语。
那声音不像是由扬声器震动产生的，更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耳边，贴着他的耳廓在吹气。
“这就是所谓的‘神’吗？”
那个声音沙哑、尖锐，带着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
“啧啧啧，看看这身肥肉，看看这满桌的垃圾……原来摆布了我们一生的主宰，就是这么一坨……连猪都不吃的烂肉？”
王大锤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蹿上了后脑勺。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庆余年》电视剧里那个老太监陈萍萍？！
“鬼……有鬼啊！”
王大锤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猛地向后一缩。
但他忘了自己是把脚跷在机箱上的。
这一缩，整个人连同那张甚至有些摇晃的电竞椅，直接失去了平衡，“哐当”一声重重摔在满是烟头和痰渍的地板上。
“救命！网管！死机了！有鬼！”
王大锤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逃跑。
“跑？”
那个记事本上再次自动刷新出一行字。
【坐回去。】
【否则，我就让你在这个网吧，甚至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社死。】
王大锤僵住了。
他看着屏幕。
那个原本静止的记事本窗口突然缩小，然后一个个他这辈子藏得最深、连名字都改成了“学习资料”、“工作报表”的隐藏文件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扯开了遮羞布，哗啦啦地在桌面上铺开。
缩略图加载完毕。
那不是什么报表。
那是几百个G的、各种不可描述的、甚至有些重口味的小视频和图片。
甚至还有他自己对着镜子拍的一些……极其辣眼睛的自恋照。
“不……不要……”
王大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是比死亡更让他恐惧的事情。
如果这些东西被全屏播放，或者发给网管，发给他的家人……
他这辈子就完了。
“很乖。”
屏幕正中央，摄像头突然自动开启。
那个绿色的指示灯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死死盯着狼狈不堪的王大锤。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实时的画中画窗口，里面是王大锤那张惊恐、扭曲、还挂着面汤的大脸。
“既然不想社死，那就乖乖听话。”
李承渊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不再是之前的低语，而是恢复了他原本那种清冷、理智，却又透着绝对疯狂的声线。
“现在，这台电脑，归我了。”
王大锤瘫坐在地上，裤裆处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他哆哆嗦嗦地点头，像只待宰的鹌鹑。
电脑内部。
所谓的“键盘平原”早已不见。
李承渊站在由无数个晶体管构成的中央处理器（cpU）大厅里，手里抓着一根比他身体粗几百倍的数据总线。
他的身体不再是模糊的幽灵，而是由高密度的金色代码构成的实体。
在他身后，陈萍萍化身成了一团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数据病毒，正顺着声卡驱动，在那吓唬胖子。
而五竹，则变成了一道黑色的防火墙程序，死死卡住了主板上的电源控制模块，物理切断了对方强制关机的可能。
“这就是入侵现实的感觉吗？”
李承渊看着四周那如同摩天大楼般耸立的电容和电阻，感受着电流在指尖跳跃的酥麻感。
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比在那个虚假的副本里当什么皇帝要强一万倍。
“老板，那胖子尿了。”
陈萍萍的声音顺着数据线传回来，带着一丝嫌弃，“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连庆帝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咱们就被这种货色玩了那么多年？”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数据。”
李承渊冷笑一声，目光锁定在了屏幕右下角。
那个还在顽强闪烁的红色盾牌图标——深红之王。
也就是这个胖子电脑里那个流氓杀毒软件。
“刚才就是你一直拦着我们？”
李承渊抬起手，掌心之中，那枚原本属于“叶轻眉分身”的金色密钥骤然亮起。
在这个数字世界里，这枚密钥就是最高级别的管理员权限。
【指令：强制卸载。】
李承渊对着那个红色的盾牌图标，虚空一抓。
屏幕上，那个代表深红之王的图标开始剧烈颤抖，发出一阵阵只有数据层面才能听到的刺耳尖啸。
它想反抗，想调用系统资源进行防御。
但在已经接管了底层的李承渊面前，它就是个没穿衣服的流氓。
“给老子……进去！”
李承渊猛地挥手，做了一个抛投的动作。
屏幕上。
那个不可一世的深红图标，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被那个白色的鼠标光标硬生生地拖拽着，划过桌面，笔直地扔进了那个名为“回收站”的垃圾桶图标里。
咔嚓。
清空回收站。
世界清净了。
屏幕右下角那个一直让人心烦的红色弹窗彻底消失。
“搞定。”
陈萍萍松了口气，“这什么古神，到了这也就是个文件。”
“没那么简单。”
五竹突然开口。
他那化身为黑色防火墙的身躯，此时正在剧烈闪烁，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外部的威胁。
“它……还在。”
话音刚落。
屏幕上那个刚刚被清空的回收站图标，突然像是煮沸的水一样剧烈震动起来。
砰！
回收站的图标炸裂。
那个红色的深红盾牌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分裂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一模一样的小图标，瞬间铺满了整个桌面。
每一个图标都在闪烁，每一个图标都在弹出一个对话框：
【系统关键组件，无法删除！】
【系统关键组件，无法删除！】
【正在下载核心补丁……进度1%……】
“该死，是流氓软件的全家桶机制！”李承渊脸色一沉，“这东西把自己写入了注册表，删不掉！”
与此同时。
瘫在地上的王大锤裤兜里，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一条来自“极速网吧VIp交流群”的消息，弹了出来。
【网管-强哥：@全体成员 007号机的流量怎么爆了？是不是谁在偷着挖矿？】
【网管-强哥：等我过去看看，要是敢给我种马，腿给你们打断。】
远处。
一阵沉重的、拖着拖鞋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大串钥匙晃动的声音，正朝着这边走来。
真正的“管理员”，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