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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堵写着【第四面墙】的白色天幕前，物理惯性失去了意义。
方舟“墓碑号”携带着撞碎深红之王獠牙的余威，狠狠轰在了这面墙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连一声撞击的脆响都没有。
这就像是一滴墨水甩在了一张无限大的白纸上。
“警告！维度参数错误！Z轴正在丢失！”
方舟AI的声音不再是冷静的女声，而是变成了一连串急促的、变调的电子啸叫。
舰桥内，原本立体的空间开始疯狂坍塌。
“我的手……”陈萍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枯瘦的手臂并没有受伤，而是变得“平”了。就像是被压路机碾过的纸片人，整个人失去了厚度，变成了一张贴在轮椅上的黑白剪影。
更恐怖的是，他说不出话了。他的嘴巴张合，吐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一个个实体化的对话气泡，上面写着黑体加粗的字：【救……命……】。
五竹的情况更糟。他原本精密复杂的机械身躯，正在迅速退化成几根简单的黑色线条。那根无坚不摧的铁钎，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一条直线。
降维打击。
这堵墙后的“作者”或者“观测者”，拒绝让书里的人物走出来。它在把方舟变成一本漫画，或者一张毫无意义的废纸。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李承渊低头看着自己。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张贴在地上的贴纸，颜色正在从暗金褪色成单调的灰黑。但他没有惊慌，那只剩下的左眼里，黑白磨盘疯狂逆转，死死锁住最后一丝属于“立体”的概念。
腹诽一句：这就想把我画死？老子当了那么多年社畜，什么甲方没见过，想改稿？问过我这个素材库了吗？
“方舟！给我切换形态！”
李承渊用已经变成纸片的手指，在同样扁平化的控制台上，疯狂敲击着那行刚刚从古神分身尸体里提炼出来的【权限密钥】。
“既然你是墙，是故事的边界……”
李承渊猛地抬起头，那张已经快要变成简笔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嚣张的笑容——一个由线条构成的、夸张的表情包式笑容。
“那我就不做人物了！我做‘剧情’！我做‘弹幕’！我做你不得不看的‘神评论’！”
【指令确认：本源伪装。】
【目标形态：高能信息流（danmu）。】
【加载内容：“前方高能”、“全体起立”、“把公屏打在泪目上”。】
嗡——！
即将彻底沦为二次元纸片的方舟，突然在这个瞬间崩解了。
不是毁灭。而是从物质实体，转化成了一串极度耀眼、颜色赤红、加粗加大的——流动字符。
陈萍萍变成了那个惊叹号，五竹变成了那个破折号，而李承渊，就是那句最核心的、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语句。
这串字符像是一根烧红的针，无视了白墙的物理阻隔，利用“观众必须看到**剧情”的底层逻辑，硬生生地刺入了那片绝对的白色！
只有剧情能穿透故事。
只有弹幕能覆盖屏幕。
“给老子……钻过去！”
滋滋滋——！！！
视野经历了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拉伸。
前一秒还在二维平面上挣扎，下一秒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块在眼前炸裂，耳边充斥着嘈杂的电流声和某种巨大的、如同雷鸣般的……敲击声。
“啪嗒！啪嗒！啪嗒！”
接着是一股味道。
不是宇宙的真空味，也不是深红的硫磺味。
那是一股浓郁的、让人上头的、甚至带着一点酸馊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混合着廉价香烟的烟雾。
晕眩感骤停。
李承渊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神，也没有站在什么金碧辉煌的神殿里。
他变成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半透明的蓝色电子幽灵，正漂浮在一片巨大的、满是灰尘的“黑色平原”上。
“这是哪？”
身后的陈萍萍和五竹也恢复了人形，但同样是微缩版的电子幽灵状态。陈萍萍趴在地上，看着脚下这片充满弹性的黑色大地，伸手摸了摸：“这材质……像是某种胶？”
“别摸了。”李承渊脸色古怪地看着脚下，“那是别人的空格键。”
“空……什么？”
李承渊没有解释，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这片巨大的“键盘平原”，看向前方那座耸入云霄的“玻璃天幕”。
那是一个显示器。
巨大到足以遮蔽天日的曲面显示器。
屏幕上，正显示着方舟刚才撞击白墙的画面，只不过画面是定格的，中间弹出了一个巨大的灰色对话框：【程序无响应】。
而在屏幕的右下角，那个让陈萍萍和五竹感到恐惧的“深红之王”——那个吞噬了无数文明的古神，此刻只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杀毒软件图标，正在那里一闪一闪，弹出一个气泡提示：【拦截失败，建议升级会员】。
“这里是……”陈萍萍彻底傻了，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碎成了渣，“这就是观测者的世界？”
“没错。”
李承渊深吸了一口那股混合着二手烟和泡面味的空气，嘴角扯出一个荒谬的弧度。
“欢迎来到……网吧。”
视角拉大。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界。
这里是一个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的大型网吧。
一排排电脑像墓碑一样排列着，各种颜色的RGb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极了赛博朋克的贫民窟。
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网管！机子怎么又卡了！”
“草！中单会不会玩！别送！”
“老板，来瓶红牛，加根肠！”
那些声音震耳欲聋，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高维度的神谕，震得陈萍萍和五竹瑟瑟发抖。
“所谓的神……”五竹抬起头，看着远处一个正把脚跷在桌子上、满脸油光、正在疯狂抠脚的胖子，电子眼里红光闪烁，似乎逻辑核心无法处理这种画面，“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
李承渊冷笑。
这就是真相。他们拼死拼活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在这个维度，不过是那帮人花几块钱一小时打发时间的消遣。
那个把地球捏成手办的“观测者”，可能就是个正在吃泡面的**丝。那个恐怖的深红之王，不过是一个为了骗氪而设计的杀毒弹窗。
巨大的荒谬感，却也带来了巨大的……机会。
“他们不在。”
李承渊看向自己所在的这个工位。
这是一个位于角落的机位，桌上堆满了烟头和空饮料瓶。那个刚刚还在操作“方舟”剧情的玩家，似乎刚好离开了座位——也许是去上厕所，也许是去拿外卖。
屏幕前的椅子是空的。
而在那巨大的显示器上，因为李承渊他们的“强行入侵”，正弹出一个系统级别的确认框。
就在这时。
一只手。
一只即使对于现在的李承渊来说，也大得如同山岳一般的、长满黑毛的手，突然从旁边的虚空中伸了过来。
那应该是隔壁桌的哥们，或者是过来收拾卫生的网管。
那只巨大的手，漫不经心地握住了那个如同战舰般巨大的黑色鼠标。
咔哒。
鼠标被晃动了一下。
天幕般的显示器上，光标苏醒了。
紧接着，一个新的、黑底红字的对话框，直接覆盖了原本的游戏界面，弹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检测到“第号补丁”加载异常！】
【数据源已突破“第四面墙”。】
【系统判定：该数据具备“强人工智能”特征。】
【是否开启“现实入侵”模式？】
【YES \/ No】
那只巨大的手似乎并没有看清屏幕上的字，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关掉弹窗，控制着那个巨大的白色箭头，就要往【No】或者右上角的【x】移去。
“想关掉我？”
李承渊看着那个如陨石般移动过来的光标。
他那双只有电子幽灵状态下才显露出的、完全由代码构成的眼睛里，燃起了足以燎原的疯狂。
“在这个世界，我确实只有虫子那么大。”
李承渊猛地蹬地，身体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不是逃跑，而是冲向了那个光标！
“但就算是虫子，也能咬断电线！”
本源悖论，全功率开启。
李承渊的身影在接触到光标的那一瞬间，直接与其融合。他夺取了控制权！
那个原本要移向【关闭】的巨大白色箭头，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像是抽筋一样剧烈颤抖起来。
然后，在隔壁那个大手的茫然注视下，在陈萍萍和五竹惊骇的目光中。
那个光标以一种决绝的、不可阻挡的态势，硬生生地……
点向了【YES】。
咔哒。
清脆的点击声，在嘈杂的网吧里微不可闻。
但在李承渊的耳中，这却是两个世界壁垒彻底粉碎的……丧钟。
屏幕上的对话框瞬间炸裂成无数红色的碎片。
一股无形的、来自虚拟世界的数据洪流，顺着那根网线，顺着那个鼠标，第一次……逆流而上，涌向了这个充满了泡面味的真实世界。
李承渊站在光标之上，俯瞰着这个所谓的“高维神界”，咧嘴一笑：
“各位玩家，游戏……结束了。”
“现在，轮到Npc来玩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