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川把手机揣回兜里时,指腹还残留着发送键冰凉的触感。商场门口的旋转门转出阵阵暖风,裹着烤红薯的甜香扑在脸上,他却觉得比刚才的冷风更刺骨——那曾经是杨书妍曾经最爱的味道,以前路过总会拉着他买一个,掰开时烫得龇牙咧嘴,却把最甜的半截塞给他。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零碎的画面晃出去。“谈恋爱有什么用?”他对着空气嗤笑一声,脚步往地铁站的方向迈得又快又沉,“等老子挣了钱,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创业的念头像棵突然冒头的野草,在他心里疯长。他想起自己在图书馆兼职整理旧档案时,见过不少老商户的经营记录,那些泛黄纸页上的数字告诉他,做实体生意最稳妥。第一个项目,他盯上了学校附近的小吃摊——学生多,客流稳,一碗加蛋的葱油面就能卖八块。他攥着攒了三个月的兼职费,又找室友借了两千,连夜去厨具市场扛回一个二手铁板烧架子,还在网上学了三天“秘制酱料配方”。
出摊那天是周六,他凌晨四点就去菜市场挑新鲜的里脊肉,切得厚薄均匀,用酱料腌着。等他推着小推车到学校后门的巷口时,天刚蒙蒙亮,隔壁卖豆浆的阿姨已经支好了摊子。可从清晨等到正午,路过的学生要么捏着包子匆匆赶课,要么直奔巷尾那家开了五年的老字号。他的铁板烧架子从发烫等到微凉,只卖出两串里脊肉,还是一个心软的学妹可怜他买的。傍晚收摊时,一阵急雨浇下来,铁板上的油渍混着雨水流得满地都是,他蹲在雨里擦架子,手指被冰冷的铁板硌得生疼,突然发现自己连买把伞的钱都舍不得——那是他计划里明天买里脊肉的预算。
第一个项目败得干脆,他把铁板烧架子低价转给了收废品的大爷,还清室友的钱后,口袋里只剩皱巴巴的五十块。可他没泄气,又想起之前帮导师整理论文时,看到过“宠物经济崛起”的数据分析。他想,现在年轻人都爱养宠物,做个上门喂猫遛狗的服务总不会错。
他花十块钱打印了几十张传单,在小区里挨家挨户塞信箱,又在朋友圈发了服务介绍,定价三十块一次上门喂猫,五十块遛狗半小时。第一天真有人联系他,是个出差的女生,家里养了两只布偶猫。他提前查了喂猫注意事项,还特意买了包猫条讨好“客户”。可等他进门,两只猫见了生人炸了毛,其中一只打翻了猫砂盆,另一只顺着窗帘爬到了吊顶上。他踮着脚够了半小时,不仅没喂成猫,还被猫抓了两道血痕。女生回来看到满屋狼藉,没让他赔钱,却在小区群里发了他的照片,说他“连猫都搞不定,做事不靠谱”。之后再没人找他,他看着手机里那条没人点赞的朋友圈,默默删了服务介绍。
接连两次碰壁,沈元川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两天,啃了两箱泡面。他盯着天花板想,是不是项目太小家子气了?可是这两个小项目在前世很受欢迎的啊!要不然,要做就做“高大上”的。他想起之前在图书馆翻到的一本电商运营书,眼睛一亮——开网店!不用租门面,成本低,只要选对货就能挣钱。
他凑了所有能借的钱,在网上找了个“爆款童装代发”的货源,花五百块请人做了个简单的店铺装修,就等着订单上门。可半个月过去,店铺访客寥寥无几。他学着别人开直通车推广,充了两百块,只引来几个点击,没一个下单的。有天深夜,他盯着后台零蛋的订单数,突然发现货源商给的图片都是盗图,真正发来的样品做工粗糙,线头都没剪干净。他去找货源商理论,对方直接把他拉黑了。那天晚上,他把那堆劣质童装塞进垃圾袋,看着电脑屏幕上“店铺已暂停营业”的提示,突然笑出了声——笑自己异想天开,笑自己连创业的门都没摸到,就已经摔得满身是伤。
他瘫坐在椅子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是条广告短信,写着“小额贷款,快速到账”。他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点下去。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叶丽莎摔包时的眼神,想起自己发“我们算了吧”时的轻松,又想起这几个月啃过的泡面、被猫抓的伤口、深夜里空荡荡的网店后台。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传单沙沙响。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车水马龙,远处的写字楼还亮着灯,那些亮着的窗户里,或许有人和他一样在为生活奔波,或许有人已经实现了他想要的“成功”。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还剩最后三块钱,够买一个馒头。
“再试试吧。”他对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声音有点沙哑,却带着点没被打垮的韧劲。这次他没再想“挣了钱找年轻貌美的女人”,只是觉得,哪怕先把明天的馒头变成热乎的葱油面,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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