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玻璃门第三次被猛地推开时,林悦薇正在擦吧台。三个染着夸张发色的年轻男人晃进来,故意把鞋跟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来三杯最贵的奶茶,”领头的黄毛把手机往吧台上一摔,屏幕对着价目表,“要现榨的芒果,少冰多糖,哦对了,芒果得是进口的,国产的我过敏。”
张姐在后台切水果,抬头看了眼,悄悄对悦薇使了个眼色。这阵仗明显是来找茬的——店里的芒果都是本地当季鲜果,从来没进过进口货。
悦薇压下心头的异样,微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们目前只用应季本地水果,保证新鲜……”
“新鲜?我看是穷酸吧!”黄毛旁边的绿毛突然拍桌子,杯子震得叮当响,“连进口芒果都没有,开什么奶茶店?信不信我让你们明天就关门!”
周围的客人吓得往旁边缩,有熟客想打圆场,被黄毛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悦薇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张姐从后台走出来,手里拿着榨汁机:“进口芒果确实没有,但现切的本地贵妃芒甜得很,我多给您加两勺果肉,算我送的,您看行吗?”她常年在店里迎来送往,最懂怎么应付难缠的人。
黄毛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打翻了吧台上的糖浆瓶,琥珀色的液体瞬间漫过台面,流到悦薇手背上。“我不要你的施舍!”他故意把脚踩在流到地上的糖浆里,“这破地方脏得要死,我看卫生许可证是假的吧?”
这话戳到了张姐的痛处——她为了让小店合规,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政务大厅。张姐的脸瞬间涨红,正要理论,悦薇轻轻按住她的胳膊。
“卫生许可证在墙上挂着,您可以随时看。”悦薇抽了纸巾蹲下去擦地,声音平静得不像在面对刁难,“地上滑,您小心别摔着。”
她的冷静让三个男人愣了一下。黄毛像是被激怒了,抬脚就要往她手边踩,却被突然冲进来的人喝止:“住手!”
是林父的司机老陈,他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店里的监控画面——张姐早就悄悄按下了吧台底下的监控录像键,又给熟客发了消息,熟客正好认识林父公司的人。
三个男人见状想溜,被老陈堵在门口。“林先生让我转告各位,”老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奶茶店的损失他赔,但你们寻衅滋事,该负的责任也跑不了。”
黄毛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就是来喝杯奶茶……”
“是吗?”悦薇站起身,手背被糖浆黏得发紧,“那现在,还要进口芒果做的奶茶吗?”
三人哪还敢应声,灰溜溜地挤出门去。张姐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这些人一看就不对劲。”她看着悦薇,“你咋这么沉得住气?”
悦薇低头擦着手背,忽然笑了:“因为我知道,搞破坏的人,心里其实比谁都慌。”
傍晚收工时,林父的车停在店门口。他没下车,只让老陈递过来一个信封:“老板说这是赔偿款,另外……他让你早点下班,明天不用来了,他给你找了个新地方。”
悦薇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崭新的钞票,还有一张名片——市图书馆的后勤管理岗,联系人电话是林父的私人号码。
她抬头望向车窗,林父正隔着玻璃看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夜风拂过,带着奶茶的甜香。悦薇把名片小心收好,忽然觉得,林绮瑶的捣蛋像一阵没头没脑的风,看似凶猛,却吹不散那些真正扎实的东西——比如张姐的维护,比如陌生人的援手,比如……家人笨拙的守护。
她拿出手机,给养母发了条消息:“今天也遇到点小麻烦,但都解决了。孩子们的电脑课,能按时上了吗?”
很快收到回复,是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一句:“上着呢!张叔教娃们打字,个个学得带劲!”
悦薇笑了笑,转身往公交站走。路灯在地上投下她的影子,长长的,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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