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骨传来的锐痛让唐郁时瞬间蹙紧了眉,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她的脊背,黑暗中只有白世鸣急促的呼吸和紧扣在她腕上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是真实的触感。松节油苦涩的气息浓得呛人,混合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唐郁时,你告诉我,”白世鸣的声音近在咫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她的耳膜,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你究竟在我家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的心,究竟能分成几瓣来使用?还是说……”
她猛地逼近,冰冷的鼻尖几乎擦过唐郁时的脸颊,那被背叛的冰冷质问如同重锤砸下:
“从一开始,你就是带着目的,有意在接近我母亲?!”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腕骨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背后的冰冷墙壁和身前灼热的愤怒气息形成令人窒息的夹击。唐郁时没有挣扎,只是在那巨大的关门声和一连串诘问的余震中,强行压下了本能的反抗与惊悸。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松节油的气味直冲肺腑,带来一丝刺痛般的清醒。
“世鸣姐,”她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里响起,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出了一丝因疼痛和震惊而产生的轻颤,“你先松手……好吗?很疼。”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带着一种试图抚平对方激烈情绪的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黑暗中,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白世鸣急促的呼吸声似乎也窒了一下。几秒死寂般的沉默后,那紧绷到几乎痉挛的手指,才带着一丝不甘和难以言喻的恐慌,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钳制。
手腕骤然失去压迫,尖锐的痛感却并未立刻消失,残留的麻木和钝痛让唐郁时下意识地将手腕收回身侧,指尖轻轻按揉着被捏得生疼的地方。她依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没有试图移动,只是微微侧过头,循着那沉重呼吸的方向,在浓稠的黑暗中试图捕捉对方的轮廓。
“发生了什么?”白世鸣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哽咽,极力压抑着,却如同绷紧的弦,“她喜欢你……唐郁时……” 这几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你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是母亲她自己喜欢上你的,对吗?”
白世鸣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唐郁时模糊的轮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需要这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抓住的、不至于彻底崩塌的答案。不是唐郁时蓄意的引诱,只是母亲……自己动了心。
唐郁时沉默了两秒。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白世鸣的质问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她早已明了却从未点破的事实。她无法否认白昭泠的心意,正如她无法否认自己对此的知情。
“嗯。”她轻轻地、清晰地应了一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黑暗中,这短促的回应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传递了肯定。
得到了这个答案,白世鸣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支撑着她的某种力量被抽走了一部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被证实后的尖锐痛楚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控诉:“你承认了!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质问里充满了被蒙蔽的愤怒和委屈。
“世鸣姐,”唐郁时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份不合时宜的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的沉重,“我没有回应过什么。况且……这是昭泠阿姨的私事。” 她斟酌着词句,在黑暗中坦然地面对着白世鸣的方向,“我……有什么立场,又该以什么身份,去向你宣告她的心意?这难道不是对她,也是对这份心意的轻慢吗?”
她的理由清晰而克制,带着对白昭泠**的尊重,却也无可辩驳地坐实了她的“知情不报”。
空气仿佛凝固了。黑暗中,只剩下白世鸣压抑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那沉重的呼吸在死寂的画室里回荡,如同受伤小兽濒临崩溃前的呜咽。几秒后,一声极力压抑却终究破碎的啜泣溢了出来。
紧接着,一股带着松节油清苦气息的暖意猛地撞进了唐郁时的怀里。白世鸣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身体微微颤抖,压抑的、细碎的呜咽终于抑制不住地从紧咬的唇间泄露出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唐郁时肩头亚麻布料的温热。
“呜……”
那强撑的愤怒和质问,在得到答案的瞬间,终于被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彻底击溃,化为此刻怀中这无声的、沉重的哭泣。
唐郁时僵了一瞬。肩头传来的温热湿意和怀中身体的颤抖,清晰地传递着白世鸣此刻汹涌的痛苦。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一种无声的叹息,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落在了白世鸣微微颤抖的背脊上,另一只手也环了过来,形成了一个温和却坚定的拥抱。
她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宣泄着这突如其来的、关于至亲情感的巨大冲击。画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压抑的啜泣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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