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挂断肖清的电话,夜色中她背脊挺直如松。
阳台门无声合拢的瞬间,她目光扫过那厚重的丝绒窗帘——纹丝未动,只有月光在褶皱上流淌。
主卧门在她身后轻轻关闭,隔绝了走廊的光。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手机冰冷的金属边缘。
“居然是不喜欢吗?”低语在寂静中散开,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涩意,“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别人?还是……”
她顿了顿,像是被那未出口的可能性刺了一下,眉心极轻微地蹙起,随即又被强行压平,“喜欢别人,不敢说呢?”
这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无声扩散,最终沉入那片名为克制的幽暗水底。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最后一丝疲惫,唐郁时换上柔软的米白色真丝睡袍,湿发用毛巾松松包裹着。她陷进起居室的单人沙发里,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暖黄的光晕圈出一方宁静。
手机屏幕亮起,指尖轻点,一个捧着茶杯悠闲看云的卡通小兔子表情包跳进了置顶的三人小群——“当1当0都不如当(3)”。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便在她掌心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宋玖亿的名字。
“喂,玖亿?”唐郁时接通,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温软松弛。
“郁时!”宋玖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亮明快,背景音里有隐约的纸张翻动声,“看到你冒泡了,正好有事跟你说。”
她语气熟稔,带着朋友间特有的直率。
“嗯,你说。”唐郁时调整了下坐姿,将手机贴近耳边。
“我刚收到确切消息,我姑姑宋芷,人已经到京市了。”宋玖亿语速略快,透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打算挪窝。”
唐郁时眼睫微动:“宋姨?她这次是……”
“谁知道呢!”宋玖亿轻哼一声,带着点自家人的无奈吐槽,“她那人,做事全凭心情,路子野得很。你是不知道,前阵子在深市,看中一个项目,对方老板稍微拿乔了一下,她直接转身就把人家上下游供应链给撬了,釜底抽薪,半点余地不留,最后逼得对方求上门。”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促狭,“还有啊,她那‘八卦雷达’又启动了。听说这两天正四处找人喝茶呢,专挑那种消息灵通的太太圈下手,美其名曰联络感情,我看啊,就是变着法儿套话吃瓜!也不知道这次又盯上谁家的新鲜事了。”
唐郁时安静地听着,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宋玖亿对她家姑姑的“真心话”,原来这样鲜活生动。
“不过,”宋玖亿话锋一转,语气认真了些,“她这次在京市待着,你多少留意着点。她那股子狠劲儿上来,有时候确实有点……不管不顾。”
这是朋友间善意的提醒。
“谢谢玖亿,我知道了。”唐郁时温声应道。
“对了,”宋玖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松起来,“你姑姑呢?最近还好吧?上次听你说杭城项目收尾了,总算能喘口气?”
提到唐瑜,唐郁时眼底的光明显柔和下来,声音也添了几分自然的暖意:“嗯,姑姑是闲不下来,不过最近在京市这边,节奏比在杭城时好多了。至少……能按时吃饭了。”
她想起晚餐时那杯温热的红酒汁,语气里是纯粹的安心与信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宋玖亿带着笑意的夸张感叹:“啧,听听!听听这语气!唐郁时,你这哪里是侄女,简直是唐董的贴心小棉袄,还是加厚防寒款!哪像我,对我姑姑宋芷,那漏风漏得都快成筛子了!”
唐郁时被她逗得轻笑出声,笑声清越,像碎玉落入瓷盘。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宋玖亿抱怨杭城近来阴雨连绵,空气都能拧出水,害得她新买的几双羊皮底鞋都不敢穿出门。唐郁时则说起京市这几日难得的晴好,阳光透亮,连带着人的心情都跟着开阔几分。
话题在两地天气的切换间渐渐走向尾声。
暂的静默后,宋玖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朋友间无需客套的直率,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郁时,”她唤道,“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也会去京市。到时候,我想,你应该很愿意抽空陪陪我逛一逛的,对吗?”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邀请。
唐郁时没有丝毫犹豫,笑容温煦地应承下来:“当然,玖亿。我们是朋友啊。” 她的声音清晰而真诚,在安静的房间里漾开。
“好。”宋玖亿应得干脆利落,仿佛敲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那就说定了,等我到了联系你。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唐郁时靠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边缘。窗外的城市灯火无声流淌,映着她沉静的侧脸。朋友……宋玖亿的邀约带着朋友间的熟稔,却又似乎比寻常朋友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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